看著麵前這個笑得很溫和的儒雅男子，於天十分不爽。
他絕對是因為工作了十天就接到一份客戶投訴感到不爽，才不是因為這個叫嵐雲的副總經理比他高兩公分。
“這份投訴太扯淡了，客房部居然會受理！”於天激動地拍了一下桌子，湯碗裏的湯汁受到震動濺出幾滴，乳白色的湯汁落在不鏽鋼的桌麵上顯得十分刺眼。
嵐雲笑容不變，“我覺得客人的投訴很有道理。客人點的是一份活魚湯，可是，湯送到客人那裏的時候，湯裏的魚已經淹死了。”
他瞥了眼湯碗裏死不瞑目翻著白眼的生魚，沒錯就是淹死的。
“嗬嗬……”於天被氣笑了，“我一個國家二級廚師，還真不知道怎麼做一道活魚湯！麻煩嵐副總教教我！”
嵐雲沒有因為於天語氣不善而生氣，反而笑得更溫柔了，於天居然感覺笑容中透著一股子和藹。
這個人，太假了！於天在心裏給嵐雲劃了一個大大的叉。
“老唐，做一道活魚湯。”嵐雲隨口命令道。
片刻，一碗活魚湯出現在料理台上。和於天做的那碗並排放在一起，他瞬間就看出了之間的區別。
白瓷湯碗中盛著八分滿的湯汁，湯汁清澈透亮，一條肥美的鯽魚徜徉其中，魚尾掃過碗邊帶起幾滴晶瑩的湯汁。
於天撚起濺出的湯汁放在鼻下一聞，臉色瞬間黑下去幾分，“這就是活魚湯？”
老唐和嵐雲同時認真地點了點頭。
於天咬牙切齒地說：“從這碗湯的清澈度，氯氣味道的濃度，以及這條鯽魚的活性來看……”
他深深呼氣，緩緩吐氣，說出他的判斷：“這就是一碗自來水在加上一條五塊錢的活鯽魚吧！賣個十塊錢頂天了吧！”活魚湯個鬼啊！摔！
“不！”嵐雲否定道，“鯽魚的進價是兩塊。還有，活魚湯的售價是兩百八十八塊人民幣。”
聽到這個回答，於天震驚了。
青島的大蝦算什麼！起碼人家是做熟了的，這條還沒筷子長的活鯽魚賣二八八！
不是二千九百八，不是兩萬九千八，隻要兩百八十八，隻要兩百八十八，活鯽魚湯帶回家，還附贈白瓷湯碗一隻和一碗氯氣濃鬱的自來水……
抬起有些僵硬的頭，於天似乎聽到了他骨骼轉動發出的哢哢聲，他眼角抽動著，“這個定價物價局沒意見？”
“我們飯店屬於特許經營，自主定價，物價局無權幹涉。”嵐雲依然笑得溫柔和煦，一臉的雲淡風輕。
“有人願意買？”
“客人不是特地點單了麼？”做完一碗活魚湯就坐到一旁繼續打遊戲的老唐回答道，“客人還投訴你改了口味，你忘了？否則嵐雲不會來廚房，他挺忙的。”
嵐雲伸手摸了摸於天的腦袋，“你才剛來，工作還不熟悉，有什麼問題可以多問問老唐他們。”
一把將嵐雲的手拍掉，被摸頭的於天有些不滿，“謝謝嵐副總關心。”
嵐雲和老唐又說了些話，於天並沒有多留意。不過嵐雲離開廚房前說了一句話，讓於天鬱卒了多日的心情明亮了起來。
“對了，你申請的員工宿舍批下來了。這兩天你就能住了，明天來上班的時候到人事部去一下。”
於天對於笑麵虎似的嵐雲不太感冒，基於他最後帶來的好消息，於天決定下次見到他的時候，稍微對他客氣一點。
於天租住的地下室沒有浴室，他習慣於每天花五塊錢在公共澡堂裏洗個澡，順便把衣服也洗了。
公共澡堂的鏡子斑斑駁駁地布滿了鏽跡和水垢，望著人模模糊糊的。
和往常一樣，於天對著鏡子稍微整理了一下頭發準備離開。因為頭發還濕著的緣故，原本額前細碎的劉海被他擼到後麵，露出了光潔的額頭，變成了大背頭。
看著鏡中自己的樣子，忽然，他愣住了。
他驚訝地發現露出額頭後，他和嵐雲看起來非常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