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悅耳的鈴聲響起。
她睜開眼,發現眼前是熟悉的乳白色天花板。
枕邊的哆啦A夢鬧鍾正在歡快地震動著。
眼睛的餘光,還能瞟到書櫃頂上擺得亂七八糟的漫畫書。
陽光透過簾子曬了進來。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按掉鬧鍾。
麵前不遠處是漆黑的電腦屏幕,顯示器的指示光點正跳躍著一閃一閃的橙色。
半掩的門。
依稀能聞到雞蛋羹的香味。
她正坐在軟綿綿的床上。
兩顆淚珠掉了下來。
——是夢?
——怎麼可以是夢?
——憑什麼,是夢?
她抓起手機,迅速地打開郵箱。
最新的一封郵件,是一家英語培訓機構的廣告。
——居然沒有。
——果然……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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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吃早飯的時候,媽媽明顯看出了未離的魂不守舍。她擔心地問未離發生了什麼事。未離支吾說,寫作遇到了瓶頸,編不出故事了。媽媽安慰了她幾句,然後說:
“孩子,你寫不出來也沒關係,媽媽又不指著你寫文章掙錢,隻要你高興,就是媽養你一輩子也養得起。你不用再寫了,可千萬再別著急壞了……”
媽媽果然完全理解不了她的心情,更無法理解,她記錄頭腦中的故事這一舉動,與“掙錢”沒有一點關係。所以,雖然媽媽如此愛她,在她聽來,湧上心頭的卻不是欣慰,而是悲哀。她很感謝母親,但是她不是那個能夠理解她的人。或許那個人,根本不存在於這個世界。
——甚至可能也不存在於那個世界。
——甚至那個世界本身也不存在。
她不想讓媽媽擔心,所以忍住心裏的難受,勉強笑出來安慰了她幾句。正說著,手機忽然響了。
是萌萌的消息:
“為啥你最近好幾天都沒更新?”
未離放下筷子,正要打字,眼睛掃到了上一條信息。
是她的生日祝福和自己的回複。
她聯想到了那天收到那封郵件時的興奮,又差點流下淚來。
這時候,家裏的座機響了。
未離放下手機,起身去接。
“未離?”
“你好,我是未離,請問你是?”
“未離,快醒醒。”
——這聲音好熟悉,是不是在哪裏聽過?
“不好意思,你說什麼?”
“有人來接咱們了。”
瞬間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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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離再次睜開眼,周圍已經是一片夢幻般的金色。
麵容稚嫩的綠衣少女正眼神溫柔地看著自己。
未離怔怔地盯著她。
梓籬。
主神木。
金色的光芒。
她正坐在白砂地上。
兩顆淚珠掉了下來。
——淚水洶湧而出,怎麼也止不住。
“我還以為這些都是夢……”
“什麼?”梓籬被她忽如其來的痛哭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蹲下來攬住未離,滿臉迷茫。
“剛才的都不是夢,太好了……我夢見我在家……我夢見我並沒有收到過那封郵件……我夢見鳶不存在,你不存在,這個世界也不存在……”
梓籬懂了,輕拍她的背:
“沒事了,我在,這個世界也在。別哭了,好不好?咱們得快點趕回到聖殿去。”
未離收住抽噎,抬起了頭。她這才看到一直站在他們身旁的另一個人。
那人看起來是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長相有些像歐美人的模樣,方臉濃眉高鼻梁,雖然不帥氣,但也不惹人嫌。他的頭發和她夢中的鳶一樣是銀白色,長度恰好及肩,稍微有些淩亂;穿著陳舊但刺繡精美的灰色布袍,那袍子一直垂到腳邊,差一點就挨到下麵的白砂地;手裏拿著一根粗細不均的木棍,像是剛剛折下的樹枝(——咦?——樹枝?),那樹枝牢牢地插進地裏,好像正支撐著他身體的一部分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