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陰沉了三天,按說應該是三天外加三夜,雲厚得像剛從水墨裏撈出來似的,雨貌似有意憋著就是不下來,又悶又熱,氣都喘不過來。就像不調的經期,該來時不來,任你腰酸腿疼,拿它毫無辦法,隻能任著它的性子。
這樣的天氣憋久了,連食欲都沒有,周韋月倒是沒有一點反應,說餓了,硬拉著鍾亞文去公司餐廳。餐廳裏冷冷清清的,沒有幾個人,不知道那些人是早就吃完了,還是沒人來吃。本來就不想吃,將就著吃了幾口,還沒咽下去,周韋月突然告訴她,她可能懷孕了。鍾亞文差點兒把吃進去的東西吐出來。
鍾亞文瞪眼瞅了她足有十幾秒,恢複意識後的第一反應是,她選擇了一個不恰當的地點,不合適的時間,最最重要的是傾訴的對象不應該是她,而是林正陽。鍾亞文立刻意識到,周韋月懷孕是早晚的事,不懷孕才不正常。
周韋月大學時曾經有過一段短暫的戀愛經曆,這事發生在她實習的半年時間裏。周韋月得了一次重感冒,和她一起實習的一個男生對她照顧有加,兩個人一來二往就有了好感,可畢業後男生回了原籍,她們則一起進了歡城彩印。
至於這段經曆算不算戀愛,她說除了擁抱,他們連吻都沒接過。鍾亞文當即反駁她,這麼性感的嘴白白浪費,那才叫罪過,至於初次獻沒獻出去,鍾亞文就不得而知了。鍾亞文還記得鍾亞文說這話時她的表情有點難以捉摸,因為她沒表示反對,也沒表示不反對,那神情看上去有點曖昧。
如果那隻是開始或者實習期的話,鍾亞文絲毫看不出周韋月存在任何功能性障礙。但無論這段感情算不算戀愛,分開總歸是件令人傷感的事,以前風風火火的周韋月似乎一下變得沉靜很多,就像丟了魂兒似的。鍾亞文幾次勸她,如果真心喜歡就跟他去,如果不願去,就不要再留戀,既然選擇,就絕不要後悔。
她聽是聽了,似乎並沒聽進去,就這樣,經過兩年多的時間,總算調整過來,調整過來的原因不是因為鍾亞文勸她,而是因為她遇到了林正陽。
這期間,周韋月和該男生通過幾次電話,但還是沒有走出分手的陰霾,徹底帶她走出陰霾的是公司銷售員林正陽。那天下著小雨,鍾亞文和周韋月在餐廳吃過晚飯,撐傘回南安小區,剛出公司大門,一輛車急駛而過,突然又停下來,車窗打開時拋出一句話,連鍾亞文也驚訝不已:“鍾亞文!去哪兒,我送你們!”
沒容鍾亞文反應,周韋月邊應聲邊開車門,鍾亞文上車後一直默默不語,倒是周韋月和他兩個人喋喋不休地聊起來。他像推銷產品似的向她們推銷自己,他叫林正陽,是公司銷售員。
鍾亞文的腦子裏一直在想,他怎麼知道她的名字,她連見都沒見過這個人。其實公司離住處隻有幾百米的距離,根本沒有必要他送,可他還是拐進市場,把她們送到南安小區的樓下。這事鍾亞文都忘記了,可過了兩周還是三周,但是個周六,周韋月興奮地拉著她說去吃麻辣香鍋,到餐館才發現是林正陽請吃,鍾亞文當時就有點不高興,雖是同事,還不熟悉,而且這麼貿然接受吃請,多少讓她有些尷尬。
那次麻辣香鍋吃得沒滋沒味。後來,當周韋月喋喋不休地提起林正陽的時候,鍾亞文才意識到他們貌似已經相當熟悉。而且,每次說起他的時候,周韋月都喜形於色。漸漸地,周韋月回來得越來越晚,直到有一天,鍾亞文發現林正陽留宿在周韋月的房間裏,她才知道此二人關係進展神速。
後來,周韋月臉上笑容多了,幸福得就像花兒一樣,還不厭其煩地向她說林正陽對她怎麼怎麼好,仿佛在向她炫耀,鍾亞文隻是隨聲應和。有一次,她回來時一臉不高興,鍾亞文問了幾次,她才說,第一次雨中相遇時,林正陽的眼睛盯著的是鍾亞文不是她。
鍾亞文當時就笑著告訴周韋月,他不是她的菜。林正陽看上去很大眾,皮膚不黑,但肯定算不上白,中等身材,不太胖,但顯得很壯,國字臉上兩隻眼睛卻很小,一笑起來找都找不見。雖然鍾亞文不是外貌協會成員,但心裏知道,即使沒有周韋月,即使他追得再緊,她也不會喜歡上他,所以她讓周韋月放心,完全不用避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