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音樂廳設施果然一流,我聲嘶力竭喊出的愛,就像被空氣吸收了一樣,連一絲回音都沒有。然而,沒有回聲並不代表沒有回應。我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收回仰天呐喊的姿勢,本來已經逐漸冷卻的台下在我這一句之後,仿佛一瓶搖擺了數十次的可口可樂被擰開了蓋子,瞬間奔湧沸騰了起來。鼓掌、起哄聲四起,簡直不敢想象,這群人就是幾分鍾以前安靜禮貌的音樂會聽眾。
樂隊指揮經驗豐富,見秩序稍有混亂,便拿過了麥克風,待觀眾情緒稍緩,微笑著看著我:“小夥子,你愛的女孩子在哪裏?”
我指了指林音座位的方向。
這下一千多號人的目光又齊刷刷地尋找林音的位置,指揮也一點兒不怕事大的樣子:“來,姑娘,到台上來,好好看看這個對你大聲說出愛的小夥子!”
觀眾掌聲四起,林音從座位上站起來,我看她雙手交疊掩著口鼻,顯然也沒想到事情會忽然發展成這樣——其實我也沒想到啊,方才就好像聽花失敗,底池很大,忽然來了偷雞的激情,擋也擋不住啊!
架不住觀眾的掌聲和熱情,再加上那個指揮的慫恿,林音終於明白她是無法再安然坐在那裏了,於是,她也走了出來。我得感謝這個音樂廳的燈光師,雖然我沒見過他,但是在這個時刻,燈光師打著追光跟著林音,從她走上過道,一直跟到走上舞台,她穿著平凡的衣裳,步姿有些緊張,然而因為這束追光,在這人群鼓噪之中,我唯一能看清的,就是她清麗的麵龐和略帶羞赧的步調,時至今日,林音那一刻的風華,宛在眼前。
林音走上了舞台,她看著我,似笑非笑,卻尤帶一絲靦腆。
指揮定睛一看:“姑娘你好高的個子,來,介紹一下吧,你叫什麼名字。”
林音把臉往伸過來的麥克風湊了湊:“我叫林音。”
“林音,很好的名字。那麼林小姐,現在當著全體觀眾的麵,小夥子對你說出了三個字的愛,你有沒有什麼想對他說的三個字?”
麥克風又探了過去,林音雖然大大咧咧,但畢竟是個女孩,如此大庭廣眾之下,臉紅成了西紅柿,但台下的起哄聲潮水一般的湧來,儼然林音不開口就不會善罷甘休,林音撐了一會兒,終於撐不住,對著麥克風說了三個字:“哈哈哈。”
指揮不顧觀眾的哄笑,又追問了一句:“還有沒有其他的三個字?”
林音的臉更紅了,但是她抿嘴對我說出了三個字:“謝謝你。”
我還擔心那個指揮繼續追問讓林音難堪,可那個指揮跟娛樂綜藝節目的主持人還是有明顯不同的,兩問之後,再不問第三遍,而是自顧自的對著台下:“這還是我們樂隊演出以來,經曆過的最有趣的互動環節,生活還真的是充滿未知。我感受到了小夥子的真情,也感受到了屬於青春的熱烈。這樣,我們再演奏一曲《火紅的青春》作為今天的結束曲。送給這位小夥子和他心愛的姑娘,也送給台下的觀眾朋友們。”說罷,指揮做了個手勢,示意我們台下就坐,繼續聽音樂,我拉起了林音的手就往回走,兩旁的觀眾也是給力,呼喊不斷,真的讓我受寵若驚,誰能想到半個月前連飯都要吃不上的屌絲少年,卻在今天登臨國際大都市的大雅之堂,還受到了觀眾們的歡呼和祝福?那位指揮說的真對,人生,還真的是充滿了未知,就像德州的下一張出牌。話說那位指揮真的是一個好人,我會感謝他八輩祖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