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暗對自己發誓,我要讓奶奶長命百歲,我還要痛打這個是我父親的男人一頓。
——夏雨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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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夏雨希,出生於夏城。
聽說在很早以前,夏城的人有九成都姓夏。可是到了今天,即使是在夏城,夏姓也已經非常罕見。
我時常痛苦地想,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外姓人湧來這座小城,如果大家都是親緣近的本家姓的話。或許,我將會好過許多。
因為我叫夏雨希,所以小時候遇到下雨天時,常常在窗口佇立
——總有一場雨會帶給我希望的吧,我是這樣想的。
直到那一個星期天,當日下午五時左右,我一如往常地寫完作業。卻突然想起因為衣服上的破舊而被嘲笑的情景,憂鬱煩躁地走來走去。
叮、叮、叮鈴……風鈴的聲音是我所最喜愛的,清脆悅耳,並且有一種奇異的感受。閉上眼睛去聽著聲音,感覺好像有許多小精靈在身邊飛舞,配合著雨聲衝擊地麵的“滴嗒”聲音,更是如夢似幻。而且風鈴聲總能提醒我雨水的到來,正當我要為這聲音而綻開笑容時,我見到了一張驚慌的臉。
那張臉是我父親的,他的背上是我年邁的奶奶。我大腦一片空白,而他的話更讓我未盡的笑容扭曲變形。
“雨希,快走。媽……奶奶暈倒了。”
這像一個晴天霹靂,突如其來地打亂我的一切。
“奶奶……不會有事的吧?”
我可以保證這是我有生以來,最為怯懦而呆滯的聲音。
“不會的、不會的……”
我的酒鬼父親喃喃著答著,聲音先低後高再低。讓我難以辨認他究竟是在少見地安慰我,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之後的許多,記憶模糊不清。徤忘的我難以辨認,哪些是真實、哪些是臆想。
我隻模糊地記得。一路開了窗、所以有一路的風、還有瘋狂轟鳴的馬達、坐在出租車裏不敢看奶奶而對著窗外的父親……
父親的臉似乎五味雜陳,最顯眼的是緊抿的嘴唇與仿佛因不安而顫動的睫毛,眼中神色是慚愧後悔中混雜著苦澀痛苦。
我隻看了他一眼,這一眼卻比當時任何情景都深刻。我抿了抿嘴唇,低下了頭,頭貼靠著前麵的沙發坐椅,閉上眼睛,感覺自己的心髒快要跳出身體。
我暗暗對自己發誓,我要讓奶奶長命百歲,我還要痛打這個是我父親的男人一頓
——他本應該是那麼好的人,以至於令我難以接受他現在的模樣。我想,我必須讓他醒過來,告訴他,除了荷外還有其他的人。比如我,還在期盼且愛著他。
但可惜的是,這兩個誓願,一直到我的16歲,我的高一都未能實現。
我的奶奶在那天被下了病危通知書,之後苦苦掙紮了一天一夜,卻還是死於第三天的清晨。
臨死時的那麵容令我的心髒抽痛,她的眼睛望向窗外,手上的青筋跳起,臉上的笑是那麼不安。我的奶奶,你在不安些什麼?
我不知道。
隻是從此以後,在下雨天,我習慣躲進被子與捂住耳朵。
隻是從此以後,生病了,我習慣去藥店買藥而不去醫院。
因為聽到雨聲,眼睛總會紅。
我的奶奶,她是我母親去世之後,唯一溫暖的人,可她卻與母親一樣死在醫院。
我的奶奶,我的母親。
我好想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