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XX,男,25歲
采訪時間:2010年12月22日下午兩點
用一句時髦話說,我這是“被小偷”。我這牢是代朋友坐的。我朋友是搞工程建築的。他要是來坐一年牢,工程沒人管,就垮掉了。損失可能要上千萬。朋友說:“兄弟,這牢不會讓你白坐!”
我老家在江蘇宿遷農村。我爸一直在外麵做生意,開始是給電廠跑供銷,還當過船工,後來在上海開了一個專門修理摩托、渣土車的門店。媽媽也在那裏做幫手。手頭有錢後,爸爸就自己買了一輛貨車給人拉貨,他開車,媽媽坐在副駕駛位上押車。
我隻上了三年學就不想上了。爸爸媽媽忙著跑生意,沒有人管我。早上我跟爺爺說“我上學去了”,其實我沒有到學校去,我在外麵玩。小時候最喜歡玩打玻璃彈子球。老師到家裏來問:“李XX,怎麼不來學校讀書?”爺爺說:“這孩子每天都背著書包去學校了呀……”把我叫來當麵一問,我的謊言就穿幫了。爺爺也就訓斥幾句拉倒,並不用心管我。八九歲時學校放寒暑假,我就到上海爸爸媽媽開的門市店玩。我對機械類的東西有特別感覺。那麼小,我就能把爸爸貨車下的傳動軸拆下來。但拆下來後裝不上去了,爸爸來幫我裝上去。
到10歲時我就不上學了,到上海爸媽的門市店玩。爸媽跑長途沒有空管我,就雇了一個保姆給我燒飯。就這樣我過著無拘無束的神仙日子。到20歲,我自己找了一個女朋友。女朋友在上海的玩具廠上班。有一天,她在我家門店的對麵公交車站等車。我一眼看中了她,就問她“你是哪裏人?”她打量了我一會兒,大概看我不像壞人,就答“宿遷的”。我說:“太巧了,我們是老鄉。我也是宿遷的。我們交個朋友吧!”就這樣,我們成了朋友。然後我就約她吃飯,泡網吧,看電影,一年後我們就結婚了。
爸媽給我們在宿遷買了房子,還給我買了一台近20萬的越野車。婚後,我們住在宿遷市裏。再一年後,老婆給我生了一個兒子。我沒有職業,也不想做生意,成天就曉得搓麻將。老婆不開心,老是跟我吵。吵得最厲害的一次是因為,為了還賭債,我把越野車也充了賭資。我輸給一個牌友10萬元,我說身邊沒有錢了,你把這輛車開走吧!於是,牌友就把車開走了。老婆氣得摔盆子扔碗,罵我是“敗家子!”我說:“我把車子玩掉,我還會把車子掙回來!”老婆說“鬼才相信,你不是賭鬼就是酒鬼,除非你到燒紙店去拿錢!”這話罵得夠損的,這次我倆差點打起來了。
為了不看老婆的臉色,受老婆的氣。也為了給爺們爭口氣,把賭輸掉的車子掙回來,我決定出去打工。正好我姑父在鎮江搞工程建築,他叫我到他那裏玩。我就到了鎮江他的工地上。他缺人開推土機,我就上車幫他開。這類機械我不用學,隻要稍稍搗鼓搗鼓就能上手。沒幾天,我就成了一個熟練的推土機手。開了三個月的推土機,我覺得這活兒太累,成天在大太陽下曬得跟非洲黑人似的,就說:“姑父,不幹了,我幹別的去”。姑父給了我16000塊工錢,姑母又悄悄地塞給我10000塊錢。揣著兩萬六千塊錢,我到鎮江市裏的棋牌室裏幹起了“放水”的生意。你不懂什麼叫“放水”?棋牌室裏的賭客,經常身邊帶的錢不夠,臨時又找不到可以借錢的人,又不想中斷賭局,這時就有人專門做“借貸”的生意,等他打完牌後把本利再還給放貸的人。給賭客放貸,行話叫“放水”。至於利息,有高有低。賭客贏了錢,利息就會多給一點,輸了就會少給一點,但不會一點利息也不給。你擔心“水”放出去會不會壞賬?一般不會。我跟棋牌店的老板都很熟,借款的人都是可以放心的有錢的主兒,不會賴賬不還的。我幹了一年“放水”的生意,賺了27萬元,買了一輛帶天窗的帕薩特開了回去。我挺胸凸肚地對老婆說:“你看,我輸掉一輛越野車,開回來一輛帕薩特!”老婆不信,以為這車是租來的,我就把行駛證拿出來給她看。她還不信,又到公安局車管網絡去查,看到這車的車主真是我才沒話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