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齊齊行禮退出議政廳。一路上,二人無話,愁眉深鎖。宮中裏裏外外透著各種肅穆和不絕於耳的啜泣聲,夢瑤下意識地看了看典寧,他,還是不肯娶我嗎?但若他真娶了我,於我而言就真的是好的結局了嗎?
此時,她一邊盼望著典寧能夠答應嚐羌,另一邊又懼怕深宮生活帶給她的注定的命運,想要開口問典寧,卻終是沒開得了口。
出了宮,典寧走快了幾步,立於夢瑤麵前,正色問道:“若是我現在娶你,你還肯答應嗎?”
夢瑤愣怔了半晌,凝神望著他,那樣玉樹臨風的一個人,那樣風姿颯爽的一個人,此時卻不是為了鍾情於她才娶她,這究竟是她的喜還是她的悲呢?她愣愣地站在那兒,典寧又問了一次。
“你,是為了自己的世子之位才肯娶我?”明明知道答案是什麼,卻偏偏問了出來,終究是要嫁了,卻總是要弄個明白才算舒了這口氣。
“若你覺得不願意的話,我也絕不勉強你。三日後,我等你回話。”他一如往常的笑笑,麵色上是猜測不透的神色。
“你當真能放下媛溱?”夢瑤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就那樣望著他,她心裏裝滿了懼怕和寒涼,但若此時不問明白,日後便不會再有機會問了。
他依然那樣若有似無的笑笑,看著她:“三日後,給我你的答案。”
“可我想知道,若我嫁你,會不會如深宮裏其他女子一樣,飲恨而去?”夢瑤耳中回響的是那無邊無際的啜泣聲,眼前浮現的是花林美和百裏霧死時的淒厲模樣,越是這樣便越忍不住哭了出來,眼淚簌簌落下,眼中的典寧漸漸模糊起來。
“若你肯嫁我,我答應你,此生隻娶你一人,隻要你能容得下我自幼的那兩個收房丫鬟,此生便不會再有別的女人與你分寵。”典定拿出一方絲帕,拭去她臉頰的淚水,鄭重地、一字一頓地說,“生在王侯家便早該明白,婚姻大事向來不由自己,若我能早日參透這個道理,便不會勞煩父王為我的婚事費神了,夢瑤,但若你不肯嫁,我也絕無二話。”
夢瑤握住他停在她耳邊的握著絲帕的手,紅著眼圈道:“我是怕你終歸想要的是媛溱,我不想如同那些深宮中的女子,一生至死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我怕,怕那樣的生活。”
“媛溱有她的宿命,終不是我能解救得了的,我若成親,對於她來說,是一件好事。”典寧的語氣中的落寞那樣熟悉,是每當他提起她的時候都會有的落寞。
夢瑤將手停在他的手上,緊緊握住,多願時光就這樣的凝固在此,沒有家仇國恨、沒有神龍、沒有瑤姬,隻有他。
如翎得知典寧居然同意娶夢瑤時,隻恨恨地對夢瑤說:“別以為他比茂雲好多少,他也隻不過為了保住他的世子之位,你當你嫁過去便有什麼好日子過?”
夢瑤看著她,悲涼地說:“那你知道我和你有什麼不一樣嗎?”
如翎自信地說:“我不會做夢!你像你那樣!你當和王室結親是什麼好事!你也隻是為了保住你大祭司的位置!”
“我從不會和什麼人鬥,而你,卻輸給你自己,你以為永諾是為了我才拒絕你,可你為何不問問他為何不接受你?這麼多年,你和我明爭暗鬥,自以為機關算盡,可實際上你隻為了一個男人的心,你忘了身為祭司的首要是什麼,我問你,新來的學徒曲紅塵是什麼身份來曆你知道嗎?”夢瑤說話間從衣袖裏抽出一卷極薄的書簡遞給她。
如翎看後雙腿一軟,險些從矮凳上跌落下來,驚悚地瞪大眼睛道:“她是曲劍的女兒?”
“如今大祭司府內憂外患,你倒不曾想想如何解救,心心念念隻是那些你以為你懂的感情,府上自上而下多少漏子要補,你可知道?”夢瑤的詰問句句擲地有聲,如翎收拾了方才的失色狀態,又回到平日裏的冷傲表情。
“韋通是俞元首富的兒子,他與曲紅塵走得很近,怕是生性單純,根本不知道曲紅塵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這些事若我不一一厘清,你何時才能有所知覺?你有何德何能可以接管大祭司府?你以為找到茂雲便是有了靠山?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想必你我心裏都清楚!”
如翎從未想過夢瑤竟心思縝密到如此地步,曲劍,當年正是因她而死,如今,曲紅塵卻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