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上,莊霽雲已將煮好的太平猴魁倒進銅酒鼎中,桌上用銅磐盛放著一隻果木烤雞,其他的銅磐裏盛放著餌絲和水晶蝦餃,桌角放著兩個嶄新的盉,桌邊放著兩個銅磐,丫鬟又端上一小鍋煮牛肉,如此豐盛的晚餐,與以往的菜式大不相同,莊霽雲席地坐著,眼中帶著笑意看著媛溱,道:“快坐下用餐了。”
此時的媛溱心中感到無限內疚,真不該和他賭氣的,無端端花出去那麼多金銖,真是得不償失。難得他竟有這麼好的耐心。她遠遠地貼牆站著,默默垂著頭不言聲。
莊霽雲抬眼看她,柔聲道:“方才是我失態了,嚇到你了?”
媛溱低頭咬咬嘴唇,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如何說出口,莊霽雲起身走到她麵前,一身月白錦袍映襯著他帥氣的臉,他停在媛溱麵前,笑著問道:“怎麼?還在惱我?”
“我,我怎麼會惱你,你不惱我才好。”媛溱依然低著頭,不敢抬眼看他。
晨風跟了上來,趴在門口看著他們,屋外雀鳥吱吱喳喳,春風拂動著枝葉發出沙沙聲響,他眼中含著柔情,一把拉起媛溱坐在桌前,揚了揚下巴指指桌上的酒菜,道:“沒看出這一桌酒菜有何不同之處?”
媛溱細細打量一番,答道:“竟沒竹筋?”
“竹筋乃是西周薑太公所造,他是西周姬氏一族的開國宰相,以神仙之體下界輔佐西周,法力修為都在三界之中甚有威名,自他以後,各朝各代的君王都希望能得到如他那樣的得力國師,在滇國,青銅文化昌達,為了能夠將這昌達延續下去,每逢有國婚之時,宮中宴請客人必用將竹筋去掉,還原青銅器皿的真實用餐過程,以此作為對薑太公的敬意。”
“原來是這樣,所以你特意備下這一餐,以免夢瑤與典寧大婚之時,我失禮於人?”媛溱看著這一桌酒菜,龍珠處感到一股溫熱的氣息湧動起來,眼中有溫熱液體聚集。
莊霽雲見她如此委屈,慌忙道:“我知道你嚐不出味道,我也盡量憑記憶做一些你平日喜歡的菜式,我總是惹惱了你,真是罪過。”
“不是你,是我自己。雲哥,你花了那麼多心思,我卻渾然不知,都是我的錯。”話音落處,眼淚撲簌而下。
“好了好了,也怪我故意拿話激你。走吧,我們用餐去,再這麼道歉來道歉去,這飯怕是吃不到嘴裏了。”莊霽雲拉她坐下,丫鬟拿起盉,他將手放在離銅磐三寸距離,盉裏的水簌簌落下,他將手清洗幹淨,揉了一個飯團裹了些菜肉放在麵前的小銅碟裏。
媛溱學著他的樣子,將手清洗幹淨,裹了飯團放在麵前,莊霽雲舉起銅酒盞,微笑著敬她,她端起麵前矮一些的酒盞回敬,席間二人相進甚歡,酒將盡時,晨風突然嘶嚎一聲,閃電般竄上屋頂,莊霽雲抽刀起身將媛溱護在身後,輕聲問道:“這一路可有人跟著你?”
媛溱蹙眉搖搖頭:“應該沒有,晨風一路都很溫順。”
話還未說完,晨風撲通一聲落在門口,慘烈地哀嚎幾聲,雪白的前爪上被正在汩汩流出的鮮血染得殷紅,它掙紮著想重新站起來,但爪子上的傷口劃的太深,終是沒能站起來,眼中的怒色越發濃烈,呲牙死死盯著摔落下來的方向,莊霽雲將媛溱推到密道口,大叫一聲:“快進去!”
媛溱還未來得及將掛在牆上的畫掀開,門外突然閃進一道紫色人影,從看到她的身影到她進了閣樓,隻是一眨眼的功夫,裙裾在空中如同一朵綻放的花朵,根本看不清來者麵容,她已到了媛溱身後,手中一絲藍色琴弦不知從何處而來,隻閃著一道藍光便攔腰將媛溱綁住,待莊霽雲回身舉劍相對時,那女子才轉身過來看著他,麵上戴著一方紫色麵紗,眉眼之間透著秀麗神情,隔著麵紗能看出她挺拔的鼻梁,隱約看到的五官依稀可辨出是一個絕色的美人,莊霽雲驚異地看著她,一字一頓地說出三個字:“鍾離秋!”
聽到這個名字,媛溱下意識地向後靠了靠,想看清用一根琴弦就能將她綁住的這個女子究竟長什麼樣子,但她將琴弦又緊了緊,聲音順著琴弦直傳進她的腦中,那是一道凜冽、冷血的聲音:“再動,我就殺了你!”
“鍾離秋,你要取的是我的命,放了她!”莊霽雲逼近幾步,舉劍要衝過來,鍾離秋拉著媛溱向窗邊退了幾步,媛溱看著莊霽雲,用唇語告訴他:“見機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