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千年靜巒寺蒼蒼有紅妝(3)(1 / 2)

王炳中忽然怒氣衝天,他一把奪過滿倉手裏的耪钁,兩手攥緊钁把兒,掄圓了之後向花斑牛的兩個犄角中間死命砸去,隻聽噗的一聲,花斑牛便撲通一聲倒下了,四隻蹄子挺得筆直,嘴片兒向上翻,牛頭向後仰,兩隻瞪圓了的牛眼向上翻翻著卻看不見黑眼珠子,滿嘴流著和了青草的白沫,渾身抽搐著。

滿倉瞪著眼張著嘴,渾身顫顫著不知如何是好。趴在滿倉背上的早來過了好大一會兒,突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炳中扔掉耪钁抱起早來,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怕啥!打死活該,和它主兒家一個屌樣兒,淨幹些操蛋事兒。”

不想那放牛的早飛也似地叫來了趙世喜,炳中說話時趙世喜剛從坡下露頭,剛才的言語聽了個一清二楚,於是一邊擺開打架的架勢,一邊吼叫著向王炳中走了過來:“才剛剛兒屙唚的啥?再嘟嚕一遍俺聽聽,倒看看放大屁能不能使死人!”

王炳中放下兒子,不緊不慢地又抄起那把耪钁,笑眯眯地指著躺在地下的牛,對世喜說:“你跟它煮到鍋裏一個味兒,今兒一齊拾掇了算了,也替那些少膿沒血的受氣鬼們出口惡氣!”

想不到的是,趙世喜登時站住,一對小眼睛看看地上渾身打顫的牛,又看看人高馬大的王炳中,兩隻瘦削的肩膀向上聳了幾聳後,心裏早已涼了半截,哆哆嗦嗦地指著炳中說:“好漢還不給牛治氣呢,你——你,打狗還看主人麵兒呢!你——楊老歪的隊伍——俺找恁③爹。”趙世喜說完,跺了跺腳扭屁股走了。

趙世喜的那頭牛哆嗦了一陣子後,竟“哞——”地叫了一聲,哆哆嗦嗦站起來後又撲通一聲摔倒,反複了幾次後,才晃晃蕩蕩地立穩了,又過了一會兒,醉酒一般地梗著脖子,竟趔趔趄趄地走了。滿倉這才出了一口長氣,說:“這牲口——就是壯,比人壯,七條命呢——真壯!真壯!”

後來趙世喜到底找了炳中的父親王維貴,扛走了半布袋棉籽餅子。

今日,不想石堰下邊的趙世喜又被他撞見,也同樣幹著和花斑牛一樣的不順眼勾當,心中不僅深恨不已,而且強烈渴盼那個常走街串巷的劁豬漢登時來到眼前:一個髒兮兮、笑眯眯又興奮無比的大歪頭男人,把手裏招搖的紅布條往腰間一掖,一雙大腳死死地踏住那個絕望地幹嚎著的畜生,明晃晃的小彎刀閃著亮晶晶的寒光,輕輕一揮之後,畜生雙腿間兩個白生生的東西登時就被擠捏出來,再一揮,兩個白東西就不見了——世上從此就多了一個安穩至死的生靈。

當他的那個想法和藍天上的白雲一起飛走之後,就開始惱恨自己大清早撞見了不吉利的黴事,他思謀著,得先破破再說,於是在那塊大石頭後邊解開腰帶先撒了一泡尿,係上褲帶後,抓了一大把濕漉漉的泥向堰下扔去。不曾想在他尿的時候,嘩啦啦的響聲早被下邊的兩個聽見,他扔下尿泥的時候,世喜早拉著那個“紅絲綢”兔子一樣地跑了,王炳中隻看見了兩個搖搖擺擺的屁股。

他一邊拍打著手上的尿泥,一邊往回走,紅綢女子唱的那個蕩魂銷骨的韻律,竟然在心頭久久不散,雖然沒有仔細地看那個“紅絲綢”,他甚至能通過那穿胸透肺的歌聲,想象出那女子的俊美模樣,心中就忽然升起對趙世喜的許多嫉妒來。想起在花斑牛頭上的那個頗為瀟灑的一擊,他的全部身心似乎又有些亢奮——趙世喜撅著屁股奔跑的樣子,使他想起來有些好笑。他想,趙世喜肯定看清了自己,那女子說不定也瞥見了他撒尿的雄姿,心裏不免得意洋洋起來,隨著湧向心頭的歡快,他下定決心晚上要到西房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