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進得大門,一步步地走到大殿的拐角時,身後猛地躥出幾個人,硬邦邦的槍管頂住後腰,正要回頭,一個人的頭上被套上了一個黑布袋,兩隻手很快便被反綁了起來。一個人問:“拿準了?”另一個人說:“錯不了。”
老大反綁著的雙手被人高高地提了起來,彎著腰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兩個膀子被吊得鑽心痛,嘴裏被塞了一團爛布,想喊也喊不出聲音來。他隻感覺碰見了土匪,後來感覺好像是進了一個屋子,被綁在了一個圓柱子上。
不知過了多長時候兒,天已漸漸地暗了,寺裏的大殿都掌起了燈,一個光頭和一個絡腮胡子給老大鬆了綁,摘去頭套後,好大一會兒他才看清靠在門框上耷拉著膀子的趙世喜——滿臉的烏青腫脹,有氣無力地衝他擺擺手兒,老大急急忙忙地站起來,跟著世喜跌跌撞撞地出了靜巒寺。
老大急命奔逃的心情絕不亞於他套上的兔子。待他的雙手和雙腳不再發麻,兩個人轉過山包將近村口的時候,老大才想起不見了聚財,於是戰戰兢兢地問:“這——這——到底啥事兒?不明不白的叫綁了一繩,還叫打了一頓——哎,聚財呢?”
世喜在前邊一跺腳,扭回了頭:“不該問的別問,今兒的事兒你就當啥也沒見,跟誰也別說,你個賊羔子可給俺聽清了!”老大看見世喜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不用猜就知道又是他惹了禍,便頻頻地點頭,心裏想:一人造罪一人擔,就是可惜了俺那仨兔子,白忙活半天,吃不上肉了。
趙世喜回到家裏便直接躺在魏老大的小土炕上,在驢騾屎尿的騷臭裏靜靜地過濾著剛發生的事。
從靜巒寺門前經過的時候,他似乎看到一個女子向門外張望,好像是前段和他在一起的紅絲綢張紅梅,心裏一驚之後就蕩起一陣狂喜來。
紅梅和她母親夏天的時候在寺裏待了七七四十九天,開始的時候,他也隻知道是因為她母親身體不好,在寺中吃齋念佛,根本不知道母子二人的來曆。自從被套上頭套反綁起雙手的那一刻,他似乎感到該來的終於來了。當他被兩個人提溜了雙手,老鷹抓小雞一般把他摔在兩個女人麵前時,他才有了大禍臨頭的感覺。
紅梅站在她母親身後,他磕頭如搗蒜地告饒,他不知道紅梅在短短的光景裏真的就懷了孕!他在被一個光頭的大漢揪著頭發打了無數個大嘴巴後,一張嘴就腫脹得連話也說不清了。他拚了全力衝著坐在大方椅上的女人磕頭,指著紅梅說:“要殺要剮隨您,隻求讓俺單獨和她說幾句話兒。”兩個大漢將門反鎖後一邊立了一個。
原來,張紅梅的母親叫陳鳳嬌,山西河曲人,剛剛十八就做了晉綏軍一上校團長的五姨太,生有兩個女兒——紅梅和雪梅。團長經常在外,加上性情暴戾,她的心裏也就漸漸地涼,更何況那個五姨太的位置,也是一個有也不多、無也不少的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