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蕎麥貫嚐一串紅(7)(1 / 1)

原來陳鳳嬌帶了聚財走後,因天下了大雪,幾個人就在小墊溝裏找個地方住了幾天。

幾天下來,他就和紅梅熟了,還把自己的貂皮坎肩脫下送給紅梅穿。陳鳳嬌也合計著,閨女也這麼大了,一般的人家沒人敢要,又不能一輩子不嫁人住在山上,況且土匪的光景是過了今天不知明天的事,夥子裏的人大都是些雜七雜八的人物兒,有為了錢的,有為了仇的,有背了債的,有欠了命的,長期下去也保不住會出什麼事端,見兩個孩子還合得來,紅梅又出了這檔子事兒,再尋個像樣的人家也不容易,便有了把紅梅說給聚財的意思。這樣一算計,便趁楊老歪高興的時候把意思說了。

紅梅本不是老歪的閨女,他也根本沒有當回事,便說:“閨女的事兒你當家——東西兒得給,不能壞了規矩。”

等陳鳳嬌把事情講明了,世喜卻不敢說行,也不敢說不行,鳳嬌便有些著急:“真不行,俄不管了,你給當家的說去!——你還短那麼多東西。”世喜抖抖的,感覺一個影影綽綽卻又千真萬確的惡鬼,正一步步地向他逼來,腦袋嗡嗡了兩聲雙眼也突然模糊,搖搖晃晃地說:“這個,怕,不好,也得——叫俺想想。”鳳嬌說:“想想行——想好了都再下山。”

在山上住了一晚後,第二天一早,聚財便領著趙世喜和老大在山頂上轉悠。世喜想了一晚,一來聚財不能找個土匪當媳婦兒,尤其不能要聚財娶了紅梅;二來給老大的地已經寫了文書,那二畝地也不能白給,領了一個來,咋就叫他成了一個騍騾子的屁股?便想著讓聚財先脫身,鳳嬌如果不行,就把紅梅說給了老大,大不了再賠上二畝地,反正大罐子油傾了,也不在乎幾粒芝麻。

當他確信四處無人的時候,便偷偷地對聚財說:“快走,快走,你先走!”聚財因戀了紅梅,便說:“著啥慌哎,一齊兒走吧。”世喜便有些急:“傻話!這啥地方兒?土匪窩兒!快走!快走!恁娘快不行了,走遲了你就見不著了!”世喜急得直跺腳。

聚財一聽娘不行了,馬上眼淚汪汪地一哆嗦,一撇嘴轉身就跑,不想兩個扛槍的土匪一直遠遠瞅著,見聚財突然向山下跑,以為出了事,當當地一人打了一槍,隨著槍響,聚財噗通一聲便倒下了。

趙世喜慌慌張張地跑了去,聚財已坐了起來,抱著一隻流血的腿直叫喚。時間不長,陳鳳嬌領著幾個人和紅梅來了,看著聚財流血的腿,便問那個還端著槍的土匪:“咋回事兒?誰叫你打槍?”端槍的土匪說:“那不是,有,交代?他——跑……”

齜牙咧嘴的聚財猛地就是一聲喊:“放恁祖宗的草料屁!跑!跑!跑啥跑!這山上有俺爹俺娘,有恁爺爺恁奶奶……喲!喲!喲!真疼真疼,受不了受不了……哎喲喲,俺,砸死你個竄種!”聚財抱著腿翻了幾個滾兒後,順手撿起一塊石頭就向那個端槍的砸了過去。

幾個人抬回聚財,找人看一下,子彈從腿肚子上穿過,未傷著骨頭,便上了些藥包紮起來。

吃過早飯後,世喜正在崖邊的角落解手,剛提起褲子,就被兩個土匪一人一隻胳膊架了起來,一直拖到懸崖邊上,說:“還要窮折騰是不是?說句話兒,真要想下去蹦上兩蹦,你也給弟兄們響鈴叮當地放上個屁!”

另一個土匪一腳踹下去一塊石頭,說:“看清了?沒看清咱就再踹一個活東西下去!”

趙世喜看著那塊墜落的石頭,在崖壁上彈跳了幾下後,便四分五裂地迸散開來,便使勁地往後撅著屁股:“隨你,隨你!說咋就咋,說咋就咋!”兩個人便鬆了手,世喜趕緊往裏走,楊老歪卻笑嘻嘻地走了過來:“鬧啥,鬧啥!這可是咱鴿子嶺的親家!”

臨走的時候,楊老歪給定了個臘月二十八的娶親日子,世喜隻說了一個條件:“送親時到山下找戶兒人家,迎親不上山。”鳳嬌和紅梅母女也同意。楊老歪說了句“小事一樁,那我不管”便笑眯眯地去了。聚財留在了山上,鳳嬌說過個十天半月,略好些了再回去,怕在路上凍了傷口。

回去後,世喜給楊旗旗說,聚財找著了,咱聚財還真是,陰差陽錯碰見了一個仙女,仙女一笑他就不走了,那——碰上了是走運,碰不上是有福!反正是人家給咱白養了一個十八、九的大閨女,她還就相中了咱老趙家,千年修來才能同船渡,那個閨女至少修了一萬年,該渡不渡那可是棒打的姻緣!那一門兒親俺看該是差不多了,隻是咱小子的腿上碰了一下,先在他親戚家養幾天隨後就回來。

楊旗旗狐疑了半天,但一家人還是為臘月二十八的日子忙了起來。

① 諞:讀pian,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