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最後想著,他最值錢的家當就是那個炮彈殼裏的東西了,要不,就讓他王炳中把自己打一頓,於是扛了鋤慢慢地向回走。
過了墓丘溝再往前走就是一小石房,原來是放羊人住的小屋,放羊人晚上住在小房內,羊就睡在以小屋為起點和終點的石牆中。日本人來了之後,經常地過來搶東西,便沒有人再使用了。羊圈的石牆多半兒已倒塌,小房卻好好的沒人動,因這裏離村子較遠,種地的人雨季裏來不及回村就可以避雨。如今小石房的頂上長滿了青草,石牆上也爬滿了青苔,小石房竟然和四周綠油油的莊稼融為一片了。
魏老大遠遠就看見石房前好像有一個人站著,走近了一看是小桃,問了問才知道,小桃看他中午隻喝了半碗飯就匆匆忙忙地走了,就拿了半個米麵餅子給他送。老大要回去,小桃不讓,說她來的時候王炳中還在家裏坐著,很著急的樣子。
二人就在小石房裏找了塊石頭坐下,老大也確實有些餓了,想從小桃手裏拿過餅子吃,黑暗中卻抓住了小桃的手,小桃哎喲一聲叫了起來,老大仔細一摸,那手竟腫得像一個饅頭,老大問: “他又打你了?”小桃忽然哭了起來。
原來小桃拿了餅子要出門的時候,卻讓進財撞個正著,嘴裏叫著“就你那破東西兒,還可著勁兒地發浪呢”,一把揪了過來便打。小桃哭著哭著就靠在老大的懷裏:“俺不能活了!那東西一身髒病,不行了,就變著法兒地折騰,這好人咋也做不成了,要不你就領上俺走,人有力氣到哪兒也是吃飯,省著自己丟人,讓爹娘也跟了敗興。說到天邊兒,那些事兒又有誰能給當個證見,反正血布衫子也披上了。”
老大將小桃抱在懷裏,隻覺一股熱流傳遍全身,小桃身上的氣味和那個軟綿綿的感覺,使他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哢吧哢吧地膨脹著,他真想將一雙大手伸到那個夢一般的幽境裏去,可兩隻手竟抽筋一般地抖抖著動彈不得,眼花繚亂了好一陣子後,嘴裏才開始喃喃:“俺,俺,俺真想要了你,就是——俺沒那福氣,俺——俺驢尾巴苫不嚴驢屁股,你花兒一樣的人兒,咋能糟踐在俺手裏!你——你——要真有那心兒,能親你一口兒,這立馬死了,也值咧……”小桃就可著勁兒地往老大懷裏鑽,胸前的兩個寶物隔了不厚的衣衫,緊貼了他敞開的胸膛,他隻覺得一點一點地向天上升去,幾乎要崩潰了……
“在裏邊兒!”石房外忽然傳來一聲喊,魏老大像遭了雷劈電擊一般渾身一震,兩個人剛剛站起身,還未走出石房,趙世喜爺兒三個就堵在了石房的門口。進財一邊挽著袖子,一邊從老拐手裏奪過了拐棍兒:“今兒咋說,嗯?這捉奸拿雙捉賊拿贓,拿住了吧?平日不是嘴硬?今兒說說看,俺就要看看恁倆狗男女,今兒把吃下去的柳條兒,拿哪個屁股給編成笊籬!”
誰也不會想到,一隻被逼急了的老鼠,它還真敢衝著大花貓伸胳膊蹬腿撚胡須。魏老大突然向前跨了一步說:“啥事兒沒有,小桃看俺晌午沒吃飯,又出了那個事兒,就給俺送了半個餅子,今兒啥事兒沒有,要有啥事兒,天上掉個跟王家一樣的大雷劈死俺倆。”
進財掄了幾掄拐棍兒,說:“哎呦呦,恁倆!還恁倆呢,豬八戒啃皮缸,自家不癢癢別人兒還癢癢呢,哎——呸!你算哪個蛋上的毛兒,還王家恁大個雷,給你也劈出個梨花兒井來?你也想整個財主高興兩天?你也配!——這,這母狗不撅屁股公狗它就不敢上,俺先拾掇了這個騷貨再拾掇你,一邊兒靠著去。”進財一邊推開魏老大,一邊掄了拐棍兒向小桃頭上劈了下去,老大用身子一擋,拐棍兒落在他的肩膀上,登時折斷為兩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