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鐵打的姻緣紙糊的情殤(5)(1 / 2)

小桃把弟弟的婚事張羅得差不多時,就去把陳寶妮介紹給了林滿倉的兒子林大頭。大頭剛十九歲,三四年前還是脖頸上插了個棉花桃形狀的大頭,三四年的光景一閃之後,就像得了幾場透雨的歐李,眨眼間就瘋長起來。比滿倉高半頭的個子,頭雖不小卻襯了圓呼呼的兩腮和棱角分明的男子漢的臉,渾身透著一種成年人的雄壯。

大頭自從和陳寶妮見了一麵之後,見了滿倉就躲,躲不過的時候,也是一邊應了一邊哼哼唧唧地站著,眼看見的不自在就像生了一身的牛皮癬。

滿倉娘絮絮叨叨地數落:“這金花配銀花,西葫蘆配南瓜,這彎刀對了瓢兒切菜,人總要稱稱紅薯量量薑!挑剔別人,先看看自個兒能吃幾個窩頭兒喝幾碗稀飯!畫兒上的人好看,不能跟你做伴兒過時光。《聊齋》裏的人兒俊,人家看上的是相公,圖個日後上皇榜呢;皇宮裏的人都不醜,那是伺候皇帝呢!”

滿倉說話就更直接:“你也不尿泡尿照照你的影子兒,屙泡屎量量你的骨堆兒?大年五更孩子哭——你要啥沒啥!茅缸裏頭拉大鋸——你臭扯個啥!再臭扯俺卸了你腿!”說著就找棍子,大頭就跑,滿倉就在後邊攆。

到底是年輕人腿輕,滿倉也是心急,沒跑幾步就摔了個跟頭,褲子也摔破了,膝蓋上摔了個大口子,鮮血汩汩直流。大頭就又往回跑,滿倉齜牙咧嘴一副痛楚難忍的樣子,大頭離滿倉太近了怕挨打,又不忍心看父親受罪的樣子,在一個恰到好處的位置戰戰兢兢地說:“爹吔,願意了,願意了,行不行?別打了,行不行?”

滿倉說:“願意了俺還打你咋?還不快把爹搊起來!哎喲——真疼,到底老了。”大頭趕緊往起扶,滿倉說:“願意了你早說,非叫恁爹著急,就非叫爹著急?不著急了俺還能打你?”或許是剛才摔疼了,或許是大頭同意了之後他太高興了,滿倉一邊說著,一邊緊攥著手裏的鞋底子,在兒子頭上“呱嗒——呱嗒”地又掄了幾下。

陳寶妮娶的時候,蓋二楞領教了鐵匠的力大無比。

白天的時候蓋二楞就在寶妮的屁股上擰了幾下,還悄悄說:“這大屁股像草簍,俺大頭兄弟怕降不住呢!他要真不行,給咱言語一聲兒,俺的那個,比恁公公濫的那些青柿蛋子還大!”晚上鬧洞房的時候,又領了一堆人,動手動腳地在寶妮身上討些便宜,陳寶妮尋個機會,擰了二楞的一塊肉不鬆手,二楞哇哇地喊叫:“哎喲喲,哎喲喲!這釘驢蹄子的手勁兒太大了,擰掉肉了!”

過了一會兒,那塊肉不太疼的時候就又挑逗,這次寶妮急了,拉下蒙頭紅,一把扯過二楞就夾到兩腿間,二楞四肢亂刨卻不能動彈,寶妮抓住二楞的一隻腳就脫下了鞋,一邊拍打著他的屁股一邊說:“這釘驢蹄子的手就是有勁兒,說說,還敢不敢?給你也釘一副?那東西兒壯得很,叫你一年都穿不壞一雙,也省麻煩恁娘!”

後來有人打趣二楞說:“二楞的頭叫大頭的媳婦兒在褲襠裏給夾扁了。”

李小旦娶蔡改改是在收了秋之後,蔡石匠最終也沒有舍得送給閨女一頭騾子,但總算陪嫁了一頭灰不溜秋的毛驢。小旦趕著那頭毛驢拉糞、犁地、耩地、碾米、磨麵……改改在與不在,他都容光煥發紅光滿麵。四鄰八舍都投來羨慕又嫉妒的目光,他們似乎不在意小旦的媳婦兒蔡改改,而更專注那頭灰不溜秋的毛驢!在他們看來,能睡覺生孩子的女人滿街都是,毛驢卻是家境殷實的人家才能擁有的奢侈工具,能拉車,能馱糞、能犁地……能做的一切和他們的飯碗都緊密地聯係在一起,那真是一件叫許多莊稼人朝思暮想的大物什。

能和小旦牽上些瓜葛的人,都小心謹慎地和他說些恭維的話,為的是在他的心中早早地留下記號,把自己排到能用驢的隊伍中去。周巧巧那樣的人也爭著給小旦套近乎,蓋大全說:“巧巧注意點兒影響,小旦已是有家室的人,剛撐起來的小船兒,經不起你一腳踹,再說人家小旦也是隻不聞腥的貓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