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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鋼,煉鋼廠內燈火通明,眾多大型設備井然有序矗立四方,工人們雖然已經下班,但機器設備仍然是有條不紊地運作著。
一個少年‘蹬蹬蹬’繞著鋼架樓梯爬上轉爐平台,他眼眶紅潤,胸膛劇烈起伏,邊跑邊喊:“我是不會在這裏幹一輩子的,我要回去念高中!”
一個較為成熟的聲音在下麵喊道:“暢馳,你給我下來,站在那裏危險!”,說完,看少年無動於衷,也順著樓梯爬上平台。說話的是一個青年壯漢,看起來二十四五歲的樣子。
轉爐平台下方是一個巨大的鋼鐵熔爐,從上麵看,熾熱的鐵水兀自在爐內冒泡,翻滾不停。一陣陣熱浪撲麵而來,已經踏上平台的兩人瞬間汗流浹背。
“爸的意思是讓你先幹著,等以後有了錢再上學也不遲…”平台不大,僅能容一人站立,青年徐徐接近,試探性地把手遞給暢馳,卻被他激動地拍開。
“你別騙我了,爸說的話我都偷聽到了,他就是想讓我在煉鋼廠當一輩子工人,給家裏掙錢,給你買房子,娶媳婦…我才剛剛初中畢業…我不想當工人…”暢馳聲音帶著哭腔,邊說邊手足亂舞,引起平台一陣搖晃。
眼睛餘光朝下方熔爐看了一眼,青年有一絲慌亂,又感到平台搖晃,他緊緊抓住欄杆,說:“小馳,你要是信我的話,先跟哥下去,哥不買房子,不結婚了,錢都給你上學用,好嗎?”
青年說著話,再次輕移腳步靠近暢馳,然後一隻手又遞了過去,許是灼熱的鐵水翻騰起來的熱浪迷了眼睛,他用另外一隻手揉了揉眼睛。
“我不信,我不信……”暢馳大聲哭喊著,將哥哥遞過來的手用力拍飛,對著他的胸膛猛然一推:“你就知道說好聽的,你還是在騙我…”
青年個頭很高,欄杆高度不及屁股,被弟弟猛推之下身子不穩,直接就翻出了欄杆,朝熔爐裏墜去。
驟然發生的變故讓兄弟兩人同時一驚,青年驚慌失措下連呼救聲也沒有喊出來,身子大半邊已經脫離了平台,倒是暢馳反應超快,他迅速抓住了哥哥即將消失在平台上的小腿,但青年強壯的身軀顯然重量不輕,一拉一扯間便帶著他的身體朝下墜去。
暢馳死死的抓住哥哥的雙腿,同時企圖把自己的腿插進欄杆縫隙中,以便卡住身軀,但站在平台上的這段時間裏,在鐵水熱浪的侵襲下,他早已渾身濕透滑不溜秋了,腿根本在欄杆上卡不住。
倒懸在半空中的青年已經反應過來,使勁抬起腦袋朝上看去,隻見弟弟的身子被自己牽扯著,正順著欄杆一點點探出來。青年焦急喊道:“小馳,快放開!不然你也會掉下來的!”
暢馳已經沒有了剛剛哭鬧的樣子,一張小臉憋得通紅,眼睛紅的像出了血一般,他咬緊牙關擠出了兩個字:“不放!”
眼見弟弟幾乎一半身子都探出欄杆,青年一急:“你快放開!會沒命的!”
暢馳手上突然一滑,又連忙穩住,說:“打死不放!”
青年再次抬頭時,弟弟的大半個身子已經探出來了,他焦急之色更濃,吼道:“小馳,你最後一次聽哥哥的,趕快放手。哥不能拉著你一起死,咱還有爸媽要養活!”
一個十五歲的單薄少年,怎麼可能承受青年壯漢近200斤的體重,暢馳已經撐不住了,聽到哥哥的吼聲,眼淚瞬間彌漫雙眼,說道:“我不要你死!”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暢馳拚死堅持的那一刻,鋼鐵焊接的欄杆斷了,兄弟兩人齊齊朝熔爐墜去。
青年看弟弟也掉了下來,大吼一聲‘不要’,同時腳上無端處有了力氣,朝弟弟肩頭猛踢過去,試圖將他踹上平台。可惜,老天並不給他這個機會,弟弟下墜的趨勢一滯又恢複過來,自己的身軀卻加速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