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一個人,在荒山野嶺,人跡罕至的地方,忽然發現有一個老婆婆,都會感到奇怪。
冉閔當時也不例外,他握住手中的刀,一臉戒備地望著她。那老婆婆也許早就發現了冉閔,這個時候也顫顫巍巍地走出來,好似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背靠著樹幹,注視著冉閔。
那老婆婆看起來風塵仆仆,頭上包著一塊黑色的頭巾,花白的頭發從頭巾下麵露出來。身上罩一件灰色對襟袍子,腰上係著一根青色的帶子,腳上是一雙半舊的麻鞋。那老婆婆滿臉皺紋,眼睛深陷,就那麼默默注視著冉閔。有點驚慌,但沒有敵意。
冉閔心底暗暗鬆了一口氣,一邊把佩刀插到刀鞘裏,一邊焦急地問,“老婆婆,您怎麼在這裏,胡人快要追上來了。”
“是追你來得?”老婆婆問,聲音顫顫地,帶著點沙啞。
嗯,冉閔點點頭,然後仰起頭,打量著周圍的鬆樹,“老婆婆,胡人是沒有人性的,他們見了漢人就殺。雖然他們是為了我而來,但是如果碰到您也不得了。我看您身後那棵鬆樹樹冠就挺大,事不宜遲,我把您藏在裏麵,你不要出聲,他們不知道您在山上,抓得又是我,也許能夠瞞過去。”
說罷,冉閔就走到老婆婆身邊,弓下身子,那老婆婆也順從地趴到她的背上,摟緊他的脖子。但不等他往樹上爬,老婆婆忽然歎了一口氣,接著說道,“你這孩子看起來心地還算不錯,也算我們有緣,好吧,這樣,你把我背到山頂,也許我能救你一命。”
螻蟻尚且貪生,更何況是人。一聽到老婆婆這樣說,冉閔當時的身子就僵住了,但仍然將信將疑,“老婆婆,這山我雖然沒有來過,但也知道,山頂也沒有出路啊。”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多話呢?你把我放在這裏,也未必能逃過這一劫;你把我送到山頂,你也不多損失一分,你又何必在意怎麼多。”老婆婆在他背上嗬嗬地笑著,“快走吧,胡人快要上來了。”
冉閔想想,老婆婆教訓的也是,死馬當做活馬醫好了,便背著老婆婆,拚命往山頂跑。
待跑到山頂後,冉閔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連老婆婆從他背上下來也沒有留意到。
山頂有一個大坑,一個方圓幾十丈的大坑。大坑內白骨累累,有大有小,有粗有細,有些看起來像人的骨骸,也有其他的巨大的奇怪的看起來不像人類的骨骸,層層疊疊,一直延伸到坑底。在坑底,有一個看起來臉盤大的洞口,裏麵噴發著綠幽幽的火焰,好似無窮無盡。但他注視著那些火焰的時候,腦袋一陣陣眩暈。
這個時候,那個老婆婆已經順著平緩的坑壁走了下去,邊走邊翻找這那些骨骸。冉閔也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想衝下去幫助老婆婆,問一下這是怎麼回事,下一步該怎麼辦。但他一步也前進不了,好似有一種神秘的東西,把他的身體和這個大坑隔開。這種東西看不到,也摸不到,但可以感覺得到,就如果一個氣囊在前麵,柔軟卻由韌性。
不多久,那老婆婆終於翻撿出一把刀,她仔細了端詳了一下,便拿著那把刀,順著坑壁又走了上來,本來有些渾濁的雙眼,現在變得炯炯有神。他看著目瞪口呆的冉閔,微笑著說,“孩子,就這把刀了。你看著,用的時候,用手指按住刀柄上這幾個突起,然後輕輕揮出就可以了。”
說著,老婆婆輕輕揮出了刀,隨著一道炫目的白光,前方的幾十棵鬆樹齊腰而斷。老婆婆把刀刃插回刀鞘,遞給了冉閔,再一次指著刀柄上的幾個突起說,“記住了,隻能按這幾個突起。其餘的突起不要隨便用,我也不知道怎麼用。”
冉閔接過那把刀,身體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神經都繃了起來,結結巴巴地說,“老婆婆,你是神仙嗎?”
“你說是就是吧。”老婆婆微微笑著,轉身往坑內走,“記住,孩子,這把刀能救你這一次,卻救不了你一輩子。而且,用一次威力就小一次,總有一天會威力全失,化為齏粉,你一定不要濫用才是。”
說完這句話,老婆婆,還有那個神秘的大坑,在冉閔一陣突如其來的眩暈中,忽然消失了,就好像從來未曾存在過一樣。隻有冉閔一個人站在山頂上,前麵是幾棵彎彎曲曲的鬆樹,手中是那把神秘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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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這把刀的來曆,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說法。”故事講完了,裴俊對了凡和尚說,“那次在驛站,滅胡刀忽然變成了齏粉,看了就是應了老婆婆當年的話——大師,你覺得世上真有神仙嗎?”
“我不知道,”了凡和尚說,“即使真的有,他們也未必願意接觸我們,就像那個老婆婆,也應該在規避著某些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