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公子,或者說楊公子,你縱有滿腔的怨恨和不平,卻也不能撒到我們身上。你如此聰慧之人,不應該不明白為什麼我們一直沒有點破,容忍你到如今。現在雖邊疆憂患,群狼環伺,但中原大局已定,我不想看到刀兵再起,百姓荼毒。有道是道不同不相與謀,你也不必多費口舌,我們就事論事,你還是趕快放人為好。”李平川看著一臉痛苦的妹妹和一臉扭曲的崔護主,耐心地勸說道。
“好,既然你說就事論事,我們就就事論事。現在人在我手上,你先給崔舉解藥,不要想這動什麼手腳,我要看著他安然無恙才行。倘若他有個三長兩短,我……”崔護主低頭看了李平音一眼,把頭扭向一邊,麵有不忍之色,“你,你不要認為我下不了手,我……”
看李平川依然緊緊地盯著自己,不動分毫,崔護主不禁心中大亂,一咬牙,接著說道:“李平川,崔舉跟我這麼多年,忠心耿耿。幾次救我於水火,恩重如山。他雖身為奴仆,我卻視他為長輩。現在你們人多勢眾,你不要逼我動手。”說著手下稍一用力,劍鋒一抖,一片血花從李平音的脖子上濺了出來,那李平音雙目緊閉,卻不出一聲,任憑清淚直流。
李平川知道崔護主殺心已起,事情已經沒有回旋的餘地,長歎一口氣,直視著崔護主的眼睛,痛惜地說道:“崔公子,你真的讓我很失望,沒想到事到如今,你還是如此執迷不悟。你說沒有害我之心,我豈有害你之意?我若害你,你和崔舉豈能活到今日。其實,我們沒有什麼解藥,因為我們本來就沒有給崔舉下毒。那冊子上麵撒的,隻不過是侯平家傳的易容粉而已。這些易容粉,如果不和易容膏一起使用,就會造成皮膚瘙癢半個時辰,但是對身體並無大礙。”說到這裏,李平川望著崔舉說道,“崔舉,你剛才隻是被我們識破後,憂恐急躁,所以才對我們說的話信以為真。你現在何不靜下心來,再好好檢查一下自己的身體?”
那崔舉將信將疑,害怕對方使詐,卻又滿懷希望地深深吸吐幾次,靜下心來,然後小心翼翼地運功,從頭至腳,讓氣息走遍全身經脈,登時發覺氣流通暢,不僅臉露喜色。接著吐了些口水在手上,用力搓了幾下,盯著手掌看了又看,心中一塊石頭才落了地,不禁仰頭大笑起來。
崔舉的一舉一動,都看在崔護主的眼裏,看到他仰天長笑,知道李平川沒有撒謊,心中於是方寸大亂,不知道下一步如何是好。這個時候,卻聽李平音忽然喃喃說道:“崔護主,我看錯了你。沒有想到你好重的心機,竟然一直在利用我。” 崔護主心中頓覺不妙,不等撤劍,李平音已經用力朝劍鋒撞去,頓見血花四濺,猝然之下,鮮血濺了崔護主一手。崔護主手一鬆,利劍撲通一聲落在沙塵中,就像有一隻銅錘猛地擂在自己胸口上。他呆呆地看著李平音摔在地上,緩緩地俯下身去,輕輕搖著平音的屍體,說道:“平音,你不要嚇我,我剛才是嚇唬他們的。平音,平音,你和我說句話,不要嚇我……”
李平川見妹妹伏劍自殺,恨由心生,一股熱血湧上頭頂,飛起一掌向崔護主拍去,卻見崔護主毫無反應,對於來襲好像渾然不覺,不閃不避,自己一時心亂如麻,一陣絞疼,掌力不自覺的收回幾分,不過還是結結實實地拍在崔護主後背上。
崔護主被重重拍了一掌,身子一傾,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卻沒有回身,更沒有還手,仿佛一時間已經變得癡癡傻傻,心智失常,還是呆呆地看著躺在地上的李平音,一遍又一遍地說道:“平音,你不要嚇我,你快起來啊,你嚇著我了……”
李平川第二掌停在空中,卻無論如何都拍不下去,淚水卻一下子湧出眼眶。在淚眼模糊中,就見那崔護主一聲撕心裂肺般的長號後,忽然抱起李平音,身子一閃,向外縱去。李平川正想出手攔截,那崔舉卻閃了過來,啪啪幾掌把李平川迫出幾步,再見那崔護主已經躍出幾丈,向剛才他執意前行的方向奔去。
眾人正要上前把兩人攔下,就聽幾聲鷹啼從天邊傳來,大家抬眼望去,便見幾隻雀鷹從遠處飛來,越來越近,似乎與崔護主的長號聲遙相呼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