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和。
李鴻章故意拖延,一個相當重要的原因,是為了探尋與法國議和的路子。
在李大人的心目中,大清根本無法與法國相匹敵。現在需要的,是按照《國際公法》,把中越邊界固定下來,防止外敵入侵。
也就是說,先別管他法國與越南怎樣了,我們關起門來再說。至於是與法國還是與越南確定邊界,都無關緊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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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人也正是這麼想的。
法國人當前的目的(注意是當前),是將越南奪下來。但戰爭打了一年多,卻不能得誌。
或者應該說是相當狼狽,英國人、德國人都在看法國人的笑話,看法國人如何在一個“百戰百勝”的民間武裝黑旗軍麵前受到教訓,在清軍麵前落荒而逃,白白在越南消耗大量的金錢。
所以,法國人開始轉變思想,積極地與大清聯係,希望用溫和的辦法解決問題。當然,前提還是要達到自己占有越南的目的。
於是,6月,新任的法國公使德理固一上任,便著急趕往上海,與李鴻章見麵。會談的結果,據德理固給國內的報告稱是——我們的態度,足以讓李鴻章在上海滯留一個月,而不能到南方廣州去履行職責。
看來,法國人對李鴻章到廣州組織一場對法作戰的無限可能,是相當緊張的。
他們哪知道,此時的李鴻章,僅僅是虛張聲勢而已。
雖然內心主張和談,但他擺出一副真的要南行的架勢,除了給朝廷正吵吵得火熱的主戰派們個樣子看,也是給法國人一個“決心戰鬥到底”的印象。
談還是要談,等法國人心虛、嘴軟的時候。
法國人緊緊抓住了機會,等李鴻章回到天津的總督衙門,正式從朝廷獲得談判的授權,9月,德理固再次找上門來。
談判進程再次恢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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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認為,在這次戰爭中,李鴻章實際是一個“主和派”,他所做的,隻是尋求和談的可能。
1884年4月,他也主動派出了廣州稅務司德璀琳與法國艦隊司令利士比少將和旗艦“窩爾達”號巡洋艦艦長福祿諾接上了頭。
福祿諾與李大人是老關係,曾居住天津多年,相互之間都很熟,還曾經在製定水師章程上應邀幫過李大人的忙。德璀琳出麵牽線搭橋,法國人也決定就派福祿諾代表法國,到天津談判。
老李捏得很準。法國突然把一個如此重要的職責賦予一位艦長,隻說明此時的法國,已經實在難以忍受被拖在一場毫無榮譽感可稱的戰爭,和無休止的戰爭投入了。
5月11日,兩人經過商談,簽訂了一個《中法簡明條款》(就是《天津專約》)。李鴻章答應,撤回大清軍隊,將北圻交法國人保護,法國人可以通過北圻與中國通商。法國人也答應不向中國索取什麼賠款,在與越南交往、定約中,不傷害中國威望體麵。
這份條約,完全按照李大人(還有一些意見相同的官員)的想法,盡量保持了越南的獨立性,關鍵是,保持了越南北部的獨立,還運用此前周馥探來的法國人的“期望值”,與法國人達成了在法國占領的越南南方和大清之間,建立一塊緩衝地帶的共識。
冷靜地想,這已經是不錯的結局了。
但是,此時朝中的主戰派並不認同李鴻章的這個“外交成果”,李鴻章辛苦一通,惹來的,是一堆彈劾奏章,最狠的,當數有人指出李鴻章有六條可殺之罪,請旨明正典刑。
草簽條約後的6月23日,法軍前出到諒山與清軍交涉退兵事宜,清軍表示——未得到總理衙門和李總督大人的命令,不能撤。有本事,拿出條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