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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辯開始!”主審法官莊嚴地宣布。
“原告,請你認清楚,這就是你要告的人嗎?”羅德的辯護律師開始發問。
“我不認得他的模樣,但我記得他的聲音,就是他!”身著白色流線裙的伊月,麵上帶著跟她的清麗不相稱的肅穆,冷冷回答,她沒請律師,因為她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陪審席上議論紛紛,被告律師則麵帶得色,第一回合就占了上風。由於涉及軍人及軍事行動,本次審判為非公開,所以沒有旁聽的記者或公眾。
“請大家肅靜,傳原告證人!”法官維護著法庭秩序。
俘虜幸存者中的另外兩人--伊海和明日,相繼入庭作證。明日陳述了自己的證詞並現場指證羅德後,接受被告律師的質詢。
“明日,我想問,你是什麼人,和原告又是什麼關係?”那個小眼睛的律師一臉狡詐。
“我……”明日欲言又止,原先在腦海裏設想的關於自己身份的若幹解釋,真到了法庭上,才發覺全無底氣,萬一說不清楚,極可能被對方律師抓住把柄,給伊月造成被動。他並不知道剛才伊海作證時,已被律師利用他們的兄妹關係大做文章。
伊月對明日的期期艾艾暗自著急,他的作證至關重要,因為陪審團的立場已經因為哥哥的緣故發生偏移,卻不曉得這小子的身份更站不住腳。
“我就幫你回答吧,你是個來自地墟的平民,希望得到他們兄妹倆的幫助成為聯邦公民,是不是?”律師語驚四座,陪審席上一片嘩然。
“是的,但我並非……”正為“我的時間”的身份犯愁的明日,沒想到被律師精密的頭腦給出了一個簡單明了而又非常合理的解釋,忙不迭點頭,隨即又搖頭否認自己的動機。
“我抗議,被告律師提出跟本案無關的問題,誤導陪審團!”伊月氣憤得俏臉通紅,提出抗議請求,同時責望了一眼明日,他竟然對自己和哥哥隱瞞了真實身份,早知如此,不讓他出庭作證更好。
被告羅德也意外地打量著明日,目光中透出一絲深深的憎惡,而陪審團中至少有三、四個成員也是用同樣的目光看著明日。
明日當然感知了這種敵意,他後來才曉得,羅德是淨化主義的堅定支持者,淨化主義是火星聯邦的一個極端思想流派,堅持人類以自然為本,保持純淨的心靈,任何對自然與心靈的背叛,都要被清除掉。不認同聯邦價值觀的地墟平民,自然也在清除之列。淨化主義思想其實是人類對那一日反思過火的產物,但在聯邦內部卻有一定的土壤。
“抗議有效,關於平民明日偷渡性質的行為,將另案審理,請陪審團不要受此影響!”法官還是公正的,發出告誡。
然而,被告律師想要的效果已經達到,再加上羅德的幾名部下作為被告證人出庭,證明那些俘虜的死是遊擊隊所為,跟羅德無關,至此,陪審團的意見昭然若揭。
最後,羅德要求發言,得到法官的準許,硬錚錚的聲音回蕩整個審判庭:“我是個軍人,軍人的天職就是保家衛國。我認為,真正的戰爭已經降臨,我們麵臨的敵人是地墟的人類同族,而勝利的天平並不傾向於我們,我們必須以牙還牙、以血還血!我建議對地墟平民實施戰略毀滅,惟有如此,才能根除遊擊隊的存在之源,取得一勞永逸的效果!譬如這個明日,天知道他是不是遊擊隊派來的奸細呢……”
羅德話音未落,已在陪審席激起軒然大波,至少一半的陪審員都發出不滿的抗議,甚至有人喊出了“法西斯”。要知道火星聯邦既然把“生存”定為高於一切的目標,人類包括聯邦公民和平民的生存權都是同等的不容剝奪,而羅德這番話,可謂動搖了這一價值觀的根本。
明日的內心相當矛盾,在潛意識裏,他是相當讚成羅德的觀點,生存,本來就是要犧牲一部分人成全另一部分人的,相信提出最高目標的那個人也是基於這個出發點,因為隻有在那一日活下來的人才能真正理解生存的真諦,雖然殘酷,卻是符合延續種族的自然之道。而經過一百多年的發展,現在的人類已經淡忘了前人的思核。可是,為了伊月,他又不得不站在羅德的對立麵,就好比自己反對自己,這種複雜矛盾的狀態,是“過去時間”的老徐最喜歡的,但他喜歡的是不推己而及人,真臨到自己身上,那滋味可就不好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