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綠娥說,先生,您看您說的什麼話吧,錢我早就準備好了,請您不要把孩子當做貧困生來對待,要像其他孩子一樣該怎樣就怎樣,我一婦道人家不會講話,也不懂什麼教育。以後孩子的事還得麻煩您呢。
那個先生先是一愣,然後釋然的聳了聳肩,頓時啞言,搓了搓手,露出不太自然的笑。
躲在裏間的我在黑暗裏不斷的反問自己,蘇綠娥的確是個很洋氣的女人,識大體還懂迂回。至少那時候,小小的我內心是暖流湧動的。
後來安之就背了個嶄新的花書包出現在我家院子外麵大聲嚷嚷,若素,若素。我媽給我買了個新書包,我喜歡紅色的,咱倆換換吧。
我拎了個塑料袋。低著頭不肯往外邁步,蘇綠娥惡狠狠的看了我一眼,她的表情寫滿了不容違抗。
原來書包是這麼的漂亮啊,可以跨在肩上,裏麵裝滿書本,文具和零食。而我什麼都沒有。
我攤開先生發給我們的書。我問安之,你知道先生家在哪裏麼?
安之虎頭虎腦的愣了半天。噢,你是說老師啊,我們都管他叫老師的,不叫先生了。
我立刻漲紅了臉。
安之趕緊捂住嘴巴,其實叫什麼都一樣的,他家在鄰村。俺們家跟他有點親戚。
我噢了一聲,埋著頭看那些花花綠綠的插圖。我沒敢告訴安之是蘇綠娥叫我問的,她說怕我不好好念書,要是遇到不懂的有時間好去先生家請教之類的。
我一點都不相信她的鬼話,她總是把我當小孩子。我還是覺得她別有用心。
安之說,若素,我媽說我們家有好多酒瓶子,下午收破爛的來了叫我喊住他去收了,你家是不是也有幾個瓶子,等我們放學一起去賣了好不好。
我隨口應和道好。
班裏有二十幾個同學,鈴聲一響,都齊刷刷的站起來喊,老師好。隻有我遲緩了一下,慢騰騰了喊了句,先生好。那麼突兀的聲音在教室的每個角落裏回蕩,引來不少小朋友的哄笑。那個先生,哦,那個老師看了我一眼,問道,你是叫若素吧。
我說是。
他又說,沒有關係的,秦若素同學是最後一個報道的,我之前沒有教她這些。以後你們就是一個集體了,大家要互幫互助,友愛團結。
參差不齊的目光向我這邊看過來。我用胳膊肘碰了碰安之。老師沒告訴我,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安之膽怯的看著我說,若素,我不是故意的。眼睛都快要埋進了書桌裏。
算了,我不跟你計較,自私貪婪的家夥。
安之知道我生氣了。他必須用一千種方法來哄我,不然,即便在這麼一個小朋友樂園的大集體裏也不會有人願意跟他玩。六歲的他,肚子圓的像個鼓,還天天滿嘴的羊肉味。頭發跟青草一樣瘋長了一茬又一茬。
他說,若素,你別生氣了,過兩天,水庫泄洪會溜下來好多魚,我都捉來給你家小貓吃好不好?
我半信半疑的問,你怎麼知道小貓都吃魚的。
諾,你看。安之指著書本裏的插圖給我看,這個是大魚,這個是小貓。貓不是正在吃魚麼。
我差點笑出聲來,可是,我家小貓長的不是這個樣子的。安之偷偷看了我一眼,裝模作樣的坐正了身板聽老師講1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