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子打翻在地,一粒粒紅色的東西骨碌碌滾下旁邊嘩嘩流動的河溝裏。
衛景逸由於慣性狠狠地從車子上甩了下來,由於練過武功,趕緊屏氣控製身體平衡,還是站立不穩,撲倒在路邊。
郭瑾萱慌亂地從水坑裏爬出來,焦急地尋找她的籃子。
籃子正斜躺在路邊,郭瑾萱顧不得擦拭臉上的泥水,驚喜地飛跑到籃子旁,寶貝似的抱起籃子。
竹籃裏孤零零地躺著幾顆小棗,郭瑾萱欣喜的臉瞬間變得失望,嘴角撇了撇,僵硬地站在那裏。
突然,她低下頭,看見地上撒落的棗子,飛速地蹲下那單薄瘦弱的身子,一粒粒撿拾地上已經和泥水混在一起的棗兒。
頭發淩亂地散在腦後,上麵居然還粘著幾片帶泥的枯趙的葉子,蒼白的臉上塗滿了泥水,衣服已經濕透了,渾濁的泥水順著衣角往下滴滴答答地流著。
衛景逸爬起來,由於速度太快,衛景逸又盡力控製身體,結果,他的雙手狠狠地拄在地上,火辣辣地疼。衛景逸伸開手掌,手心已經被蹭掉一層皮了,漏出血紅的肉,混合著泥土,冒著油呢。
低頭看看衣服,還好,隻是膝蓋蹭破了,別處完好無損。一輛貨車從對麵飛駛過來,衛景逸條件發射般地向旁邊躲去。
該死,那個女孩好像沒有看到貨車,仍就蹲在地上。
郭瑾萱的位置正在拐彎處,由於蹲在地上,貨車上的司機根本看不清楚她,衛景逸心底暗叫一聲:“不好!”趕緊猛衝過去,餓虎撲食一般,裹著郭瑾萱的身體,雙雙摔倒在路邊的水溝裏,貨車飛一般從他們身邊駛過。
郭瑾萱正在專心致誌地撿棗兒,雖然丟失了不少,可是剛才也撿回了大半筐,沮喪的心剛剛平穩下來。
眼前浮現出狗蛋那被棗刺劃得傷痕累累的胳膊和手,郭瑾萱眼睛一酸,眼淚就掉了下來。
昨天晚上狗蛋捎信讓郭瑾萱在城邊等他,他搭乘的車子從那經過。
天還沒亮,郭瑾萱就爬起來,順著學校旁邊的小道向城邊走去。郭瑾萱局促不安地站在道邊,望著過往的車輛,焦急地等待著。一輛拉煤車開了過來,車子開得很快,在車後刮起了一陣黑黑的煤煙。
“嘎吱”一下,車子停在了郭瑾萱的旁邊,從黑乎乎的車廂裏,探出一個油黑瓦亮的腦袋來,閃閃發光的眼睛看著郭瑾萱,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姐,我在這呢。”
郭瑾萱驚喜的跑過去:“狗蛋。”
“姐,給你。”狗蛋遞過來一個竹籃子。
“懸棗!”郭瑾萱接過籃子驚喜的叫了起來。滿滿一筐的懸棗,顆顆個大,飽滿,閃著紅光。
“狗蛋,你的手?”
狗蛋的手上一道一道的傷疤就像一條條蟲子趴著手背上,翻開手掌,手心裏一條長長的傷口從虎口一直延伸到手腕處,肉向外翻翻著,已經結痂了。
郭瑾萱控製不住自己,眼淚嘩嘩地落地狗蛋的手上。
“姐,沒事,都好了。你看我不活蹦亂跳呢嗎?”
“姐,我決定去煤礦幹活了,以後恐怕沒機會來看你了。”狗蛋嗓子有點啞,聲音有點顫抖。
“煤礦?”郭瑾萱清楚地記得村裏有個在煤礦采煤的被活活打死在井下,他的媳婦哭得死去活來。村裏人都說,“采煤的人拿著陽間的錢幹著陰間的活,成天和閻王爺打交道”。
“姐,不是下井挖煤,是跟著貨車運煤,安全著呢!”狗蛋看見郭瑾萱一聽到煤礦,小臉嚇得蒼白,心裏一熱,趕緊解釋道。
“姐,工錢很高,等我掙錢了,我給你買雪花膏。”狗蛋伏在郭瑾萱的耳邊自豪地說道。
在他的印象裏,給自己最疼的女人買雪花膏就是最好的禮物了,他看見學校那個最漂亮的女老師就曾擦過雪花膏,白白的,像掛了一層白麵,而且還有好聞的香味,比山野裏盛開的花都濃。
如果他的瑾萱姐擦上它,一定會是天下最美最美的女人了。他在心底暗暗下定決心,掙錢了一定給最親的瑾萱姐買雪花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