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瘟神鎮(1 / 2)

在我二十幾歲的時候,洋人和朝廷總是不停的在打仗,可大清國好像就沒有贏過。有一年我覺得世道越來越不太平了,於是決定暫時離開金陵。

可是去哪裏成了讓我頭疼的問題。我孤身一人,在外沒有任何的親戚。可也好在是一個人,去哪裏都方便,不像那些拖家帶口的,一大家子上路。

我聽人說北方安全,連皇帝都往北方跑,於是也動了去北方的念頭。那時候要去北方要麼雇車,要麼坐船,要麼就自己走了。我算了下距離,心想走過去怎麼也要幾個月時間,還不知道路上到底太平不太平,別給抓了去當壯丁,最後死在哪都不知道。

磨蹭了兩個多月,我感覺環境越來越不好了,於是去金陵城裏的衙門裏找老李頭。老李頭是老捕快了,當年也是走南闖北過。他建議我去蒙古和東北交接的地方,說那裏有一片大林場,之前他在那邊待過,還有熟人在。洋人再怎麼打炮,也飛不到那裏。

我問:“你去那是哪年的事情了?”

老李頭想了會說:“怕是有三十年了吧。”

我說:“那人家還在不在,搞不好都搬走了。”

老李頭說:“應該不會,他們一大家子就指著那林子活著,跑不到哪裏去,我給你寫一封信,你就上路吧。”

我也是聽人勸吃飽飯,拿了老李頭的信就準備上路了。我家裏沒什麼值錢的東西,收拾完一些衣物細軟,卷了一床席子就算妥當了。當然少不了帶上我那寶貝“鏟子”。

我將房門鎖好,門口掛的“朱三打鐵”旗幟也收起來。一切準備妥當,沿著大路朝北走去。

這一路走將近十天到了徐州地界,再往北就進入山東了。路上南來北往我碰到不少逃難的人。北邊來的說,洋人要打北京城了,所以往南邊跑。南邊的說,洋人要打到長江口了,所以往北跑。弄得我一時也不知道是繼續往北還是往南的好。細想下還是繼續往北吧,都走了十天的路了,再回去算個什麼意思。

徐州是一個好地方,位於江蘇的西北角,城市聽說特別大,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我聽說書的講三國,曹操就曾經派兵駐紮在此,那時候管徐州叫彭城。

我原本是想到徐州後借水陸一路北上到北京,這樣可以省了我不少腳力。可離著徐州城十多裏地時候,人就走不動道了。腳下開始打飄,腦門子發熱,也不知道是晚上凍著了,還是吃錯了東西。

我這一路過來可沒什麼好吃好喝的,走到哪睡到哪,牆根睡過,野地睡過,破廟睡過。這會已經是9月底,越往北氣溫越低,夜裏冷風嗖嗖的。

我走到天黑,實在扛不住了,見路邊上是一處莊稼地,心想好歹有個擋風的,比在大馬路中間凍死了強。興許睡過一夜,人也就恢複了。我一腳深,一腳淺地就走進了莊稼地裏。

這地裏種著玉米,一個個跟個小擀麵杖似的,這要是擱著平時我非要偷它一大袋子不可。但這會我可就難受了,走到玉米田裏腳下一軟就倒了下去,壓倒一排玉米杆子。現在就是幾根大玉米放我眼前,我也沒興趣了。

我喘著粗氣,感覺身上冒虛汗,四肢圈成一團,抱緊了給自己取暖。心想我這條命不會就交代在這玉米田裏了吧。

到了半夜,我迷迷糊糊感覺有東西在咬我的腳趾頭,我不用看也知道那一定是田鼠。這東西一定把我腳趾頭當玉米棒子了吧,不對,玉米棒子咬起來不是這個感覺,那就是當作豬蹄了。

我給他啃得難受,還有些癢,可是我笑不出來,隻能把腳趾往裏縮了下。人倒黴連老鼠都能欺負你。

迷迷糊糊又睡一會,喉嚨裏開始燒得慌,發出的聲都跟破水管裏出氣一樣。感覺身上都濕了。這時我聽到了嘩啦嘩啦的玉米杆子搖動的響聲,心想,這可別是野豬或野狼什麼的。那就可不是啃我腳趾頭那麼容易了,非要啃我的臉不可。

我見過一個被野豬啃過臉的人,那人的半張臉就跟一個爛蘋果一樣,凹凹凸凸全是坑。據說野豬啃人的臉,會一邊啃一邊用牙翻你的肉,野狼就是咬下去撕下一塊,所以身上都是窟窿。

我雖然害怕但也動不了,就指望它們看到我是一個病人,怕吃了不衛生,放過我吧。

那嘩啦啦聲響到我身後停住了,接著我聽到有人蹲下的動靜,那看來就不是野獸了,可我也轉不過身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