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瓏說:“自然是你們先走。我這裏藏兩個大活人,也是藏不住幾天的。我先出去前殿守著,你們許久未見,想必有許多話要說。”她輕拍了一下蕭憶的手,說:“柳兒,你是個有福氣的姑娘。諸葛是個難得一見的好人,若能跟他遠走天涯,何必困在這是非之地。”林瓏也不多說多問,起身走出了屋子。
蕭憶低頭不語,她沒有想到今生還會和諸葛遁跡相見。初春時節,陳國繁京一別,他折柳相送,那柳枝還是新綠。如今深秋,萬物蕭索,就如她無顏麵對舊識的人生,也該是枯萎的時候。
諸葛遁跡輕聲道:“柳腰,我心裏其實早知道你就是齊國的蕭憶,所以雖然我幾次三番想要說服你跟我去楚國,但我始終沒有阻止你到宋國複仇的夢想和使命。繁京臨別,你說若你能活著逃出白玉宮,一定會去楚國找我。可是我還沒有起身回楚國,就在陳國聽到你九州國宴行刺宋王被捕的事。這件事更是動了陳國的國本。你連陳王都敢騙,不管你行刺是否成功,陳宋之間的梁子就此結下,就算你逃出宋國,也會有陳宋兩國的追兵在各國尋找你的下落。當初我沒有說破,因為我認為以你的武功和聰慧,白玉宮肯定困不住你,隻要你進入楚國境內,我必能保你無憂,而我回楚國的路上,也一定來宋國接應你。但誰知道你會在九州國宴動手,又揚言自己是齊國公主,將自己陷入這死局之中。臨別時,你從未想過再見我,是不是?”
蕭憶說:“諸葛,你我雲泥有別,你是楚國的富貴人,我是落魄的亡國女,我們本就不是一路人,又何必牽扯在一起?我有我的血海深仇,你有你的富可敵國,我知道你對我的情意,但我沒有資格接受,你也沒有必要與我一起承擔我的過往。”
諸葛遁跡歎道:“蕭憶,這句話本是我該對你說的,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的身世,也正像你一直沒有告訴我你的身世一樣,是因為我不想讓你與我一起承擔我的血海深仇。你不問我是怎麼早早就知道你是齊國公主的事情嗎?連你在陳國相交多年的靠山李忱都不知道的事,我又如何知道呢?我為什麼會逗留繁京數月之久?義父幾次書信催我回楚,我都不肯動身,他還以為我沉迷於繁京的花柳巷,可是我連對你說出我是誰的勇氣都沒有,一直在你身邊扮演夜夜笙歌的貴公子。在你心中,我可能連李忱的分量都沒有。”
蕭憶苦笑:“諸葛,我沒有拿你和李忱比較過。我利用了他,利用他多年之久,我對他有許多愧疚。而對你,我從未利用過你,也從未想要與你有牽扯,我對你,光明磊落,毫無虧欠。”
諸葛遁跡搖頭道:“你對我是有虧欠的,如果你知道我是誰。”
蕭憶不解地看著他。
諸葛遁跡說:“你可還記得,齊國以北,曾是衛國,衛國有個太子,與齊國公主有國書為證的婚約?”
蕭憶恍然。童年的記憶傾瀉而來……
男孩笑著說:“聽說齊國的憶公主天資聰穎,美貌無雙,沒想到就是你這個肉團子!”
女孩哼了一聲:“聽說衛國的太子身長七尺,威武不凡,沒想到就是你這個矮冬瓜!”
寧國殿中,衛國太子把他寶貝的金剛小玉劍送給了齊國公主作為定親禮物,她嘟著嘴不收,表示我才不要做你這個矮冬瓜的妃子。他笑著將小玉劍插到了她的肉團子發髻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