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瓔追了過去,白了恕兒一眼:“還不是跟你學的!你一上來就給那小二哥一包碎銀子,走時又給那算命騙子的朋友付了一個大銀錠。照你這麼揮霍下去,咱們從陳國帶來的給我父王招兵買馬的錢,估計還沒進虞陵地界,就被你敗光了!”
恕兒解釋道:“那小二哥我七歲時初到臨江就認識,他以前腿腳靈便,每日都熱心腸地幫我們搬酒,現在跛了,娶不到女人,悶悶不樂的,肯定是因為參過晟王軍、為你爹打過仗。我幫不了他,隻能給他點銀子。至於那個老頭兒,他就是從玉河把我帶到楚水,認我為孫女兒,用他的通關文書帶我進楚國的說書爺爺,許頌。我第一次來臨江時,吃的第一頓飯便是許爺爺在臨江酒樓裏請的。也是那日,他把我交給了顏姨姨收養。我七歲時便答應過他,日後一定請回他這頓飯。這麼多年過去,還能見到他,就算他餘生的飯我都請了,也不為過。”
林瓔沉默了。恕兒姐姐,是我錯怪了你。你做什麼肯定都有你的道理。以後,我再不會錯怪你。
恕兒見林瓔良久不說話,沒好氣地問道:“你又想什麼呢?”
林瓔道:“你若想幫他們,不如咱們回去酒樓,讓他們跟咱們一同去虞陵?那小二哥會做飯嗎?我們王府裏多個廚子,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至於許爺爺,讓他在虞陵的哪個酒樓裏繼續說書?”
恕兒搖頭道:“不用了。去晟王府做事,也賠不了小二哥的一條腿。許爺爺是個逍遙自在的人。他說他是全九州最勤奮的說書先生,得周遊列國,才能不斷有新的故事可講。他不會樂意長久待在一個地方,也不會在意他隨手送給別人的一個富貴孤女。有時候,我們自以為對別人做了件好事,卻並不一定對他們真有幫助,甚至我們的施恩,還會招來他們的厭煩。你看剛才我給了小二哥一堆碎銀子,他卻隻拿了一半,顯然是骨氣猶存,不想看我們這些富貴人臭顯擺。小瓔,你若真想幫他們,錢財隻能維持一時的生計,卻改變不了他們的苦命。若是你真如那‘算命騙子’所說,能夠助你父王一統楚地,入主昭凰宮,那麼重新開創楚昭王時的盛世,才是真的在幫他們,在幫楚國千千萬萬流離失所、身心殘破的百姓。”
臨江楊柳岸,林瓔的手輕撫過一條久違的垂柳,楚國的垂柳。他似有所悟。恕兒姐姐,重開昭王盛世,這便是你對我的期望嗎?
船票雖比馬車要貴,但是從臨江到虞陵,乘船恰恰順風順水,三日可達。當年恕兒和顏笑、宋韻從臨江去往虞陵,為了節省路費,一路換車換船,六日才到。
四人到達晟王府,林瓔告訴守門的將領,他便是晟王府的小爵爺。守門的將領愣了一愣,卻並不認得他,於是匆匆派人進府通報。
過不多時,府門大開,晟王林琅形色匆匆而來,身旁跟著他的白衣謀士,東方毓。東方毓的身旁,站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也是一襲白衣,目光清透。
晟王激動地看著已經長得與自己一邊高的兒子,不禁紅了眼眶,抱住了林瓔,問道:“小瓔,你娘……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