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白玉宮裏,到底發生了什麼?是誰害了你?是誰救了你?”
女人答道:“大概是害我的人,救了我。”
“此話怎講?”
“當年我臨盆生子之後,血流不止,但正是這血流不止,救回了我的『性』命。我本以為那是最後一句話,最後一口氣,可是已經遊離的神誌卻漸漸清明。我醒來時,窗外的雨,淅淅瀝瀝。素華宮裏隻剩下我和劉瑛派給我的一個親信,叫做亭芳。她一直守在我的身邊發呆。我咳嗽著回過氣來,亭芳驚喜地低聲喚著我。她,素華宮裏肯定有人要害我,問我能不能下地行走,與她離開這是非之地,到宮外療養,順便尋找被抱走的孩兒。我喝了很多水,恢複了些力氣,與亭芳熟門熟路地離開了白玉宮。那我不知道白玉宮的守衛為何少了一大半,宮人也少了許多,很多地方根本沒人把守。後來我才知道,原來蕭憶死去的那,宋王也有了諡號,叫做宋懷王。”
“原來你竟是……死而複生。”
“離開白玉宮後,亭芳帶我去了玉都裏一家生意冷清的醫館看病療養。那裏有個神誌略瘋癲的醫師,是亭芳兒時的舊友。亭芳,他是十來年前為治宋國舊都衣的一場瘟疫,胡『亂』嚐了太多草『藥』,才變得神誌瘋癲。宋武王遷都玉都之後,為了報答他治療瘟疫有功,將他帶到了玉都,還給他開設了一個醫館。他顛三倒四地對我了很多,我能聽懂的,大概是我臨盆前其實中了兩種不同的劇毒,但是兩種劇毒剛好以毒攻毒,好巧不巧,化為了有奇效的凝血之『藥』。我血流不止,將體內的劇毒排得八九不離十,卻又正好留下了劇毒所致的凝血之『藥』。我神誌遊離,是因為失血過多,而我漸漸醒轉,則是因為凝血之『藥』發揮了效用,止了血。我的身體底子好,止血之後,回過氣來,喝了水便逐漸恢複。亭芳攙扶著我起身下地,雖然步履艱難,但是既然尚存一息,就不能輕言放棄。”
蕭尋聽到此處,不禁潸然淚下。好一句,既然尚存一息,就不能輕言放棄。我,何嚐不是這樣爬起來,爬出死人堆的?
許久之後,他哽咽著問道:“妹妹,你後來可找到了你那個被人抱走聊孩子?”
“不用找。我自始至終都知道他與誰在一起。哥哥,這個人,你也認識。”
蕭尋茫然:“是誰?”
“曾經的楚國紈絝,如今的衛國國主。”
蕭尋驚訝道:“那容……是你的兒子?”
女人輕輕點頭,欣慰一笑。原來你們,叫他“瑢”。
蕭尋雙手一拍,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那孩子長得……我第一次見他,就覺得好像似曾相識!怪不得!怪不得一向清冷孤傲的諸葛兄,唯獨對容那樣無微不至!”隨即又問道:“你聽容成親了,所以趕來祝賀嗎?他們父子,都在蜀宮裏,我這就帶你去見他們,可好?”
女人搖了搖頭,語氣釋然:“塵緣已了,何必相擾?如今瑢是複國盟主,你是齊國國主,諸葛,是衛國國主。我若還活著,齊國卻執何複國之辭?你既然不知道瑢的身世,諸葛想必也並未告訴過瑢。這些年,江湖上關於齊國亡國公主的流言蜚語,我已聽得太多。瑢不知道他的娘親是誰,其實對他而言,是最好的。”
女人遮上麵紗,對蕭尋欠身行禮道:“哥哥,我該走了。有你在,有諸葛在,我已心安。山長水闊,相見無期。魂命可貴,各自珍惜!”於是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