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婢端來一碗溫熱的紅糖水,還未行到榻前,劉璟便匆匆起身去接,遂又坐回恕兒身側,一勺一勺,耐心地將紅糖水喂到恕兒嘴裏。他見恕兒仍舊不喝,於是直接用自己的袖子給恕兒擦拭唇角流下的紅糖水。他不管究竟擦拭了多少,隻是鍥而不舍地繼續一勺一勺地慢慢喂著,心想,如果喂完一整碗,你隻喝下去一勺,那我就一碗一碗地喂你,十碗、二十碗、三十碗……直到你醒過來,直到你再親口叫我一聲哥哥!
另一個宮婢端來了熱水和帕子,劉璟卻並不讓她靠近恕兒,而是指向一旁,道:“熱水和帕子先放著。”
商榷完『藥』方的馮霖對劉璟:“殿下,『藥』方已妥。既然這位姑娘暫無『性』命之憂,請容老臣幾人速回太醫院抓『藥』。”
劉璟仍在給恕兒喂水,並未轉身回應。幾位太醫正要退下,隻聽劉璟問道:“她身上的傷,會留疤嗎?”
馮霖適才診脈時看到了恕兒頸間的鞭傷,雖不知道她身上還受了什麼其他的外傷,但那觸目驚心的鞭痕,皮開肉綻,縱是江湖傳言之中,醫術最為高明的蜀國『藥』王山掌門薛久命本尊親自來治,也不可能妙手回春地阻止一道疤痕的生長。
馮霖如實答道:“殿下,老臣隻隱約看到那姑娘頸間的一道傷,似是鞭痕,已然入肉七分,難免留疤。”又見殿下的臉『色』驟然冰冷,於是補充道:“不過太醫院有懷王年間留下的靈『藥』,是懷王登基時,蜀國進獻的。那道鞭痕雖會留疤,卻很快可以愈合。”
劉璟知道希望渺茫,但還是替恕兒問道:“馮院判,難道如果能讓傷口慢慢愈合,就不會留疤了嗎?”
馮霖知道殿下是關心則『亂』,誤解了自己的話,於是糾正道:“據老臣所知,世間並沒有這樣阻止留疤的法子。”
馮霖話音未落,隻聽身後有幾個人匆匆跑了進來。他轉頭去看,見那跑在最前麵的女人,衣著華貴,風韻不俗,想來,應是懷王還尚在世時就下令被禁足於錦繡園的林太妃。
五位太醫正要行禮,楚國公主林瓏從他們身邊一躍而過,直奔入殿,對殿下都不行禮,而是慌忙去看躺在踏上的姑娘。
劉璟見林娘娘呆坐於自己身側,盯著恕兒看了良久卻一言不發,他能理解林娘娘此刻的心痛,於是自顧自地繼續喂恕兒紅糖水,亦是什麼話都不。陸醫婆、阿蝶和阿杏也跪倒在林瓏身後,呆呆愣愣。五位太醫見狀,立即轉身離開了不夢閣。殿中隻剩下銀勺一下一下輕輕觸碰瓷碗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滿頭白發的陸醫婆哽咽著:“殿下不必在此守著,老奴想給……想給……這姑娘……檢查一下身上的傷。”
劉璟拿著勺的右手突然停頓在半空。他看著那張蒼白秀臉,嗓音沉悶到沙啞:“她是恕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