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琴移步坐到銅鏡前梳妝,換了一套華美的鎏金頭飾,又淡淡上了些碧涼妝品鋪的胭脂水粉。林瓔隨手翻看著一張又一張的女子畫像,隻覺畫技拙劣,女子煞顏,於是抬頭對蘇琴道:“娘,你是去見顏姨姨他們,都是老相識,何必打扮得如此隆重?快同我走吧!”
蘇琴放下眉筆,轉頭對林瓔道:“我去見他們,你留在這裏好好選你的太子妃嬪。你不是已經與他們見過了嗎?楚國太子,豈是些庶民見就見的?”
“陳國王後是我的表姐,她也是庶民?”
“陳王若能保得住陳國,又何必讓她們母女來咱們楚國避難?她的兒子死了,她年紀也不了,恐怕再不能生養,這樣的表姐,與庶民何異?”
林瓔不悅道:“娘,你忘了表姐在陳國時以王後之名、以一己之力,幫我賣了許多碧涼妝品嗎?你忘了顏姨姨和趙七叔,蘇楊、蘇柳、顏清、顏秀還有那些掌櫃們,是如何日夜辛苦操勞,幫我們賺了這輩子、下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嗎?”
蘇琴起身,冰冷道:“此一時,彼一時。那些錢財,那些情義,在咱們母子客居陳國時,是雪中送炭,你把他們領進昭凰宮暫住,已經算是報了恩。如今你是楚國的太子,區區財,幾個庶民,對你而言,連錦上添花都算不上了。現在對你有用的人,是那些三公九卿舉薦給你的名門閨秀、世家姐。孰輕孰重,你自己掂量。”
林瓔扔下畫像站了起來,攙著母親往殿外走,邊走邊道:“娘,兒子知道你是為兒子好,但也沒必要得如此絕情吧?在陳國時,他們是看著我長大的,總不能人家剛來了楚國,我就擺太子架子吧?連恕兒和東方都陪著他們閑聊呢!”
蘇琴揮袖撣掉林瓔的手。“瓔,你是想去陪恕兒吧?他們一行人進了宮,恕兒的娘如今是六宮之主,自然也會去寒暄幾句的。你不是要讓我給你親嗎?難道讓我當著你和恕兒的麵,拽著恕兒的娘,給你們兩個親嗎?且不這些年恕兒眼裏從未有你,就算她回楚國之後漸漸暗中屬意於你,你們的事,也還是得先經過恕兒父母的同意。畢竟她現在身份貴重,已經今非昔比。”
林瓔笑道:“娘,恕兒的父母早就看上兒子了。這樁親上加親的事,他們在虞陵時就是樂意的。今日娘終於同意我娶恕兒為妻,是不是也終於相信,謀害我爹的人,不是恕兒的父王?”
蘇琴推開了林瓔:“他們以前樂意,不見得現在也樂意。我許久沒有同恕兒的娘講話了,正好借著今這個機會,好好和她話。你別來搗亂,晚飯再來也不遲。”
蘇琴踏出寢殿,又回頭看了一眼林瓔,平靜道:“你記著,無論你娶不娶恕兒,娘給你挑選的那些名門閨秀,才是你的助力。七王之下,還有盤根錯節的楚越世家。日後你要獨攬大權,必須先將這些人收入麾下。
你沒有東方毓的殺伐決斷,你也承受不起殺戮之後的危機四伏。而那東方毓雖然娶了恕兒的娘,但他自己終究不是林氏後裔,他登基倉促,隻能使出鐵血手腕。但你與他不同。你是名正言順的楚國太子。
不要和這些人硬碰硬。你爹過,綿柔之力,亦可斷金。他遲遲不將楚國一統,就是想要穩紮穩打,循序漸進。你要攬權,也不可操之過急。
瓔,娘走了。”
林瓔站在原地道:“也罷,今日在外麵耽擱了許久,還有一卷手稿沒謄寫。殿下明日朝會要議商策,我畢竟是參加過平梁商會的,需將當年在趙國的所見所聞整理出來。晚飯時,我再過去找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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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琴踏入恕兒所居的馨嵐殿,隻見顏笑、林環、李愔、顏清和顏秀幾個女眷正與恕兒和林瓏一起挑選布料、首飾和日常所需器物。想必趙七、蘇楊、蘇柳和隨行的掌櫃們是隨東方愆去了另一處安置。
蘇琴走到林瓏麵前,行禮道:“妹妹,許久不見。”遂又對林環行了個禮。
自楚睦王死後,林瓏與蘇琴雖然都住在昭凰宮裏,但蘇琴一直為夫服喪,深居簡出,林瓏不願多去叨擾,確實已經有半年沒見過蘇琴了。林瓏亦行了個禮,上前握住蘇琴的手,關切道:“嫂子近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