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飛見劉璟一反常態地默不作聲,當即拔劍出鞘,對林瓔道:“你既無禮,休怪我用劍傷你!”
林瓔理也不理淩飛,笑看向劉璟,說:“你不會傷我的。同樣的錯誤,聰明如你,難道會犯第二次嗎?更何況,這一次,你已陷在楚軍的層層包圍之中。”
劉璟跨步擋在了淩飛身前,黯然望向點燃蘆葦蕩的漫天紅霞。
他的確不敢傷了林瓔。此行前來,他真的隻想見到恕兒,與她說些心裏話。
他知道,陪恕兒一起長大的人不是自己,而是林瓔。是林瓔陪恕兒從楚國一路走到了陳國,又陪恕兒一起在陳國為生計奔波。恕兒為諸葛從容守寡,也是林瓔一直陪著她,給她在楚國安排了一處看似風口浪尖卻實則最安全的棲息之所,因為林瓔就在她身邊。
他知道,林瓔才是恕兒心中最親近、最信任的人。因此,他敢殺武功出神入化的諸葛從容,卻不敢殺手無縛雞之力的林瓔。
他知道,當年敢與齊王爭鋒的那個宋王,如今卻已不再想做宋王。當年為宋國而舍摯愛的他,如今卻已不在意這片混沌天下。楚王想要,便給楚王又如何?俘虜也好,城池也罷,楚王想要的,統統拿去就好,何必在此廢話連篇?
劉璟語氣淡漠:“楚王犯險來此,若是隻為羞辱我,大可以離開了。勞煩幫我轉告恕兒,我在此等她,不見不散。”
林瓔走近一步,直視劉璟道:“你若真有誠意要見恕兒,為何擄走她的女兒?以此相逼,到底是邀請,還是要挾?你有沒有真心為恕兒的喜怒哀樂考慮過?你不過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宵小之徒,你有什麼資格與她糾纏?
我來就是想親口告訴你,把小恩還回來,或許我們還能顧念一絲往昔交情,放你這鼠輩盡早滾出楚國地界。”
淩飛怒不可遏:“你再放肆!”當即拔劍,指向楚王。
劉璟伸手輕輕握住了淩飛的劍身,歎道:“小恩不是我綁架來的。公子愆婚宴那日,我深夜混入楚宮,以討杯喜酒為名,隻想去看一看恕兒,與她說說話。等我好不容易找到她的居所,她卻已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我在恕兒屋中坐了許久,沒等恕兒醒來,小恩忽然醒了,說她餓了。可恕兒宮中的宮人全都被我下過了蒙汗藥,沒人去給小恩拿吃的,我便去了。她邊吃邊拉著我說話,我告訴她我是宋王,她不信,非要我證明給她,我才帶她出宮,還答應她,中秋佳節時,我們一家三口會一起賞月、一起吃飯。”
林瓔冷笑:“一家三口?癡心妄想。你殺了小恩的親生父親,還妄想小恩會認賊作父不成?恕兒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小恩也不會。”
林瓔的話,字字戳心,劉璟握緊拳頭,淩飛的劍鋒已染了劉璟的掌中血。
淩飛道:“殿下……”劉璟方覺手心疼痛,鬆開手,又用這染了鮮血的手一把抓住林瓔的墨色衣襟。
墨色衣襟的金線上便染了血色。
劉璟緊盯著林瓔,強忍著憤怒,低聲道:“你莫以為我不知!齊王和衛王的死,你才是主謀!是你派人來找我獻計,是你派人殺了獻計之人,是你派人去把一切告訴衛王,衛王得知齊王中計,才會舍身去救!是你將一切賴到了我頭上!”
林瓔被劉璟提著衣襟,幾乎腳尖點地,卻忽然哈哈大笑:“劉璟啊劉璟,縱然我博古通今,也從未聽過像你這般賴皮賴臉的君王!絕世峰之事,巔山一役,不僅有那麼多宋國、齊國、蜀國的兵士有目共睹,就連關外戎族都親眼所見!齊王劉瑢、衛王薑稷,到底死於何人之手,難道他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而要相信你這毫無證據的臆斷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