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寨中鼓響。
孟慶穿好衣甲,出帳看見宇文述正負手等候,便笑嘻嘻地拱手:“宇文大人有何吩咐?”這廝不去帥帳計議分兵,等在這裏,一定有事。
宇文述道:“幾句碎語,要與孟參軍閑話閑話。”
兩人相視一眼,都是一笑,便同往大帳慢步行走。宇文述道:“小兒智及與令兄蕭侍郎……有些不方便處,孟參軍定已知曉。都是小兒的不是,還望孟參軍不必深究,不要介懷。小兒如今下在長安獄中,受盡鞭笞,尚不知流放何地……這逆子雖然不孝,老夫也確是……掛心哪,唉。”老臉一皺,頗為傷懷。
孟慶心想:“我哪裏能夠‘深究’你的兒子?你這當朝一品找我這隻能帶三千兵的參軍不知是何用意?”嘴裏忙道:“太保說哪裏話來。府中下人自去惹事,卻與智及公子何幹?我拜兄蕭齊必不作此想,智及公子定然無恙。”
宇文述笑道:“孟參軍真是豪傑性格,快人快語。老夫這便放心了。待分過兵,那旗牌官麥鐵杖老夫就帶去本營羈押,重重責罰,定然還蕭侍郎一個公道,也叫參軍心頭氣順。”
孟慶方才明白,原來為了這個。又想,那麥鐵杖毆打蕭齊,又殺了蕭齊侍妾,自己在裏麵也擔了不少幹係,卻不能放過了,便推托道:“那廝是軍中旗牌,太保要帶人不是不可,隻是小將卻作不得主,須得張帥軍令……”
宇文述道:“老夫早已提過這一節。張帥有言道,已問明其人其事,他又發在你孟參軍的麾下,隻要同參軍講明,帶去無妨。”兩隻眼笑眯眯地,看著孟慶。
孟慶心中大呼上當,隻得答應:“既然如此,太保大人帶去無妨。”看看到了中軍帥帳,兩人不再閑聊,孟慶掀簾,宇文述當先進去。孟慶再看居中而坐的張須陀,隻覺那一臉的疙瘩個個放光,既油且滑。
分罷了兵將,出了大帥令簽,史萬歲領三萬步軍幾員將官跟隨宇文述去選營立寨。張須陀坐了半晌,見左右無話可說,便叫人都散去,各自按班出勤,防備突厥。孟慶薛世雄二人剛剛燒糧回來,張須陀倒沒有安排差使,二人出帳便商議去哪裏弄些酒肉吃了,好方便睡覺。
說來說去,草穀是不能打的,張須陀將令不能違抗,便隻能去安定城中或者南方牧場買些酒食。二人興致勃勃,回大帳報於張須陀,許下帶回十斤熟牛肉“獻於戍主”的諾言,得了個“準”字。
看天色不早,兩人急忙上馬,薛世雄在前引路,往安定去。
約五十裏路途,走一個時辰,已是到了。孟慶來西北兩月,隻知自己是在大隋安定營,城中卻從未來過,此刻免不了四下張望,向薛世雄問東問西。
安定的城牆甚是矮小,隻有一丈四五,和孟慶的身長略相仿佛,許多地方便沒有牆磚,都用黃土堆砌成堵,孟慶見了,就有些疑惑:“這裏就是安定?”
“自然是安定,”薛世雄答道。“外麵確是醜些,裏麵還好。孟兄隨我來,城中有一處酒坊是極好的,與長安的鳴鳳樓相比也差不到哪裏去。坊中除了做醬水牛肉,還有豬排雞脯,羔羊舌頭,或清蒸或鹵炸,都十分可口。別有一樣菜肴,硬是要得……嘖嘖,輔以青蔥小菜,口味之佳,在下以為便是長安也並無一味與之相比……”說著連連搖頭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