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這番講述,蕭齊已然明白端的,不消說,那個“公子的下人”便是張衡。果然好計!這一來既滅了口實,從此無人說話,又能將事情鬧大,不怕傳不到獨孤皇後的耳內。隻是麻叔謀殺了三十三口,案子做的實在太大,若查下來弄出什麼把柄……卻是條條都指向自己,與他張衡倒沒甚麼幹係。不由得沉默下來。
麻叔謀見蕭齊不說話,臉上神色凝重不象開心解氣的模樣,就急了:“公子,莫非麻某做的錯了?且叫那下人來,有話說。”隻見蕭齊擺了擺手,仍是無言,卻解了身上披的綢衫遞過來。忙接了換上。再看蕭齊時,他一張臉已回複瑩白顏色:“麻兄,那座樓還在?”
麻叔謀不知何意,道:“還在。麻某此去隻為公子出氣,並未帶走其中財物。”
蕭齊道:“麻兄對蕭齊的心意真是可昭日月,小弟心中感激。隻是麻兄殺了這許多人卻不劫掠財貨,那就大大不妥。”
麻叔謀越發摸不著頭腦,莫非蕭齊公子缺少銀錢使用?蕭齊卻不解釋了,隻說:“麻兄還要回去一趟才是,也不必拿銀錢財貨,隻須放一把火,便好。”
麻叔謀呆了一呆,大悟。一拍腦門,連道:“是,是,公子高明,想得周全。麻某這就去。”悉悉簌簌的脫去綢衫,換上血衣,外麵王安通報:“公子,慕容三藏見在府門等候,言道城北酒樓走水,火勢極大。公子……”
蕭齊怔住,緩緩坐倒,半晌才回過神,喚王安進來:“引麻兄去地窖,好生照顧,不可叫他人知曉。”再和麻叔謀說:“麻兄且在這裏住些時,小弟雖然沒有本事,勉力也能護得兄的平安。”待兩人悄沒聲息去了,這才慢慢的穿衣騎馬,往城北去。
一路上慕容三藏不住嘴地說火勢如何如何,蕭齊自然明白這個火一準小不了,隻不答言。還不到地頭,隔的老遠便見到滿天紅光,又有一股熱浪撲麵而來。蕭齊將馬放慢,道:“救不得了。”心想這火其實也不用救,燒的越幹淨越好。
慕容三藏道:“小人趕去公子府上時已使人著力護持市易所,隻要燒不到市易所,公子便沒甚麼幹係。”望蕭齊一眼,又說:“天幹物燥,那酒樓全以木製,有人報走水時已經救不得了。隻苦了周圍百姓——被殃及的民宅怕不下千餘。小人走時尚未見酒樓中有人逃出,隻怕……這次明克讓難逃其咎,不知聖上如何發落。”他略略知曉一些蕭齊與雲娘的事,話到嘴邊又咬了牙吞回去,不敢觸犯上官的黴頭。蕭齊點頭,忽然拍馬,疾馳而前。
火場中炙烤難耐,隔的有數十丈便再也走不進去。蕭齊並不理會市易所的情形,在圍觀的人群中勒馬駐立,熊熊烈焰中,看百尺高樓放出萬丈光芒,轟然委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