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叔謀道:“有錢。隻是蕭齊公子叫麻謀不要四處撞,麻謀不敢違了公子的話。”
孟慶道:“不妨事不妨事,你去玩,五六日不回來也沒甚麼幹係。”
麻叔謀道:“不去。蕭公子說校場……”忽然住口。
孟慶道:“校場的事沒甚麼,先拔刀動手也沒甚麼,幾個做官的挨罰。現下蕭公子將百姓安撫妥了,軍中兵將老子安撫妥了,去玩罷去玩罷,皇上不怪罪了。”
麻叔謀籲出一口氣,喜道:“原來孟帥知曉此事。那麥鐵杖現下能騎馬上陣了麼?”
孟慶一怔,隨即笑道:“那廝尚在營中養傷,提他做甚。”
麻叔謀道:“姓麥的還欠著爺……麻謀一千兩銀子——那一日公子吩咐麻某往校場做事,我本待隨便找個漢子開打,卻看見姓麥的……銀子我也不要了,叫他去買藥吃,哈哈,哈哈。”
孟慶:“蕭大爺叫你毆打麥鐵杖?”
麻叔謀:“不是。蕭齊公子吩咐在校場打人,沒叫打麥鐵杖。是麻某看見他……”
孟慶道:“知道了。”伸手拍了拍麻叔謀:“做的不錯,去玩罷,有錢麼?”念及校場死傷的百姓軍士,心下鬱鬱。想這麼大的事蕭齊居然瞞著自己,不夠兄弟。轉而又擔憂起來,麻叔謀這廝口無遮攔,若說出去任誰也搭救不得——便抬眼找麻叔謀,起心殺人,這廝卻已出去了。
麻叔謀也是命不該絕,孟慶四下找他,他卻去城西尋了一處青樓逍遙。連著五日狂嫖濫賭,到第六日上,兩千兩銀子弄的幹幹淨淨。回去大將軍府,正趕上孟慶開府宴客,府中往來行走站立坐臥的都是披紅掛紫的朝中官員,連皇帝也遣了個大太監送來甚麼錦繡屏風,站都沒他站的地方,知道不便,又回去都衛老宅去睡地窖了。
蕭齊看著麻叔謀退去,實在沒空閑關照他。這一天累的腿腳發軟,從早至晚,拜客不下千人,留宴的也有五六百。他雖是楊廣的人,大家卻是來賀孟慶的,也不理這一條,因此朝中大臣幾乎都到了。虧得有慕容三藏與王安兩人,慕容三藏諳識官體,便在府門跟隨孟慶迎客,少有疏漏;王安統轄數百奴仆婢女,服侍各位大人,又叫樂妓舞姬唱起舞起,十分熱鬧。
孟慶的心中仍是不樂,也沒向蕭齊提起校場的事,想來蕭齊自有分寸。他在門前板著個臉,直到王韶張須陀等人來訪才好起來,算是略有笑意。
見王韶老太傅帶來一副字:“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便是自己初至長安時的盜作,現下看來倒是十分貼切,於詠景之外又有了別的意思。孟慶感慨良多:“老太傅,小子甚是感激……”在王韶麵前,他也不去自稱“下官”。
王韶撚須微笑:“老夫原也料不到孟將軍一鳴驚人哪……”回頭看張須陀:“比你升官快的多了。”
張須陀是攜愛女張素前來拜賀的,聞言道:“這黑廝若想再升一步卻難了,雖有皇上喜愛,百官終是難以心服。”
張素道:“有甚麼難的?平陳時黑廝一馬當先,捉住陳叔寶就會升官了。到時爹爹你隻怕都沒黑廝官大。”
王韶甚喜張素,連連點頭稱“有理”。張須陀略覺尷尬,都說女大不中留,看來確是如此啊。便不理張素,攜了王韶的手進去飲茶歇息。
張素看見孟慶自然不走了,留在府門處作門房,唧唧呱呱地說話,給孟慶平添一股皇氣,十分了得。
這一場盛宴直延至深夜,裘福先走一步,王韶、張須陀等等接著離去,大家便散了,楊勇、楊廣、來護兒幾個倒留了下來。蕭齊叫另擺一桌茶水,在內室敘話。孟慶湊到桌上聽講,幾人議論的是平陳,正在為領軍的將領討價還價,聽了半晌,聽不見“孟將軍”三個字,知是楊堅要自己去遼東,平陳便沒他的份了。張嘴打了個哈欠,道:“乏了乏了,告罪告罪。太子爺晉王爺來元帥且坐,慢談公事……小將睡覺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