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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胄見楊堅竟有饒過任蠻奴之意,大急,忙奏:“此賊作惡多端殺人無算,聖上卻不能放過了!他犯下的乃是造反逆謀之罪,十族都要殺盡……”

蘇威道:“此賊缺手少眼的,已是個廢人,又沒心機,殺他則甚?左禦衛主帥造反,底下諸將惶惶不安,聖上的處置大有道理,元郡公怎地想不明白?”楊堅道:“不必說了。若此人有意歸降,朕還要赦了他,好叫天下臣民得知,朕嚴辦首惡,寬待脅從,不是斤斤計較之人。”

赦了任蠻奴,不僅能叫左禦衛將士安心,更能使平陳順利。陳朝軍將自然會想到“首惡”乃是皇帝陳叔寶,自家不過“脅從”而已,由此難起抗拒之心。楊堅的用意及為高明,隻怕任蠻奴渾人一個不肯歸降,豈料這金口玉言傳至獄中,那任蠻奴初時並不理會,待腿腳醫得能動彈了口裏便叫“投降”。楊堅也不食言,當即下旨,赦免。

任蠻奴歡天喜地被扔出來,就想出長安奔遼東去,不料隻走出四五步便爬下了,才知道自己兩腿仍未痊愈。隻好爬一段歇一會,爬一段走幾步,一整日,也未爬到北邊開遠門。城中百姓都知他是反賊,也沒一個敢於施舍米飯衣物,夜至深更,凍餓幾欲死去。

正在眼睛似睜還閉的當口,一輛篷車駛來,車上四五個強壯仆婦跳下,七手八腳使力氣抬入篷中。片刻,這車彎彎拐拐地別進小巷,黑暗中隻聞得“吱——呀”的車輪聲響,很快看不見了。

任蠻奴失卻所蹤,楊堅雖聞報卻並未放在心上。近日事多,平陳雖然順利,仍不時有將官折損;西邊,報說吐穀渾小股犯境;山東大雪,壓倒房屋數千,百姓死傷嚴重……夜間忽又見裘福掉落一件書文,乃是楊勇生辰的宴客貼子,楊堅問過,楊勇居然朝中大臣一個不拉,都下了貼。冷笑道:“尚不知收斂!”

裘福見好就收,也不多言。第二日不上朝,便捉空子往田莊去,暗使人約蕭齊過來相見。

蕭齊張衡兩人得了消息,立時便著手藥殺元妃。楊廣安插在元妃身邊的內監尚有個嫡親兄弟在外,張衡陰召至晉王府做個府兵,不許二人相見,與那內監許下諾言:“事成,自有官爵下來。”

那內監年紀不小,是個明眼的人,知道躲不過去,應允了。還說:“元妃娘娘歸天之日,奴才自當隨了娘娘去,不須張大人操心。大人切切照拂小奴的兄弟平安……”

張衡道:“安心。你那兄弟願做官便有官,不願做官麼,也有大大的本錢與他,做富家翁也好商賈也罷,自然在晉王爺的庇佑之下。不要疑心,晉王爺可曾虧待了有功之人?!”

那內監唯唯喏喏,自此暗懷死誌,得了藥便分做兩份,一份給元妃,一份自己享受。這頭張衡見時日迫近,與蕭齊商議過,叫來麻叔謀,不過一柱香的工夫,便將那內監的親兄埋了。

蕭齊忙碌起來。接到楊勇下與楊廣的文貼,開始大肆籌辦禮物,別的不要,美女珠寶多多益善。來護兒前日又送了宅院一處,附帶床榻桌椅、鍋碗瓢盆,除了奴仆應有盡有。蕭齊去到新居落腳,甚覺舒適,謝過來護兒,便就在這裏理事。將一應美女都叫在宅中備選,與房使其居住。這些女子一旦選上,自然要與蕭公子伺寢,十多日睡過,連王安也撈了個美貌的媳婦。

待到太子生辰壽禮齊備,蕭府上也安適了,隻不叫張揚,宅門處王安要掛牌扁,蕭齊不準,留下一處空蕩蕩的白地。

宮中,楊堅將圈禁的楊秀放歸,說:“太子生辰,你也該去賀一賀,也叫他好自為之。”

楊秀回到蜀王府,先酒肉一番,然後騎馬至遠郊一通奔馳,射幾隻野鳥,晚間便喚侍妾陪寢,一床大被也不知蓋了幾人。到第二日上,隻記得“賀一賀太子生辰”,“好自為之”四字便忘記了。

十二月十二日擦黑,太子東宮張燈結彩,門前賓客絡繹不絕,車、馬、抬、轎直排出一條整街。蕭齊掐著時間,來得不早,不遲。門前元胄楊秀兩人接住:“蕭公子。”

蕭齊臉帶喜色,遞上禮貼:“晉王爺不在京中,吩咐小人略備薄禮,恭賀太子爺福瑞綿延。”

進去大殿中,隻見金鼎內焚燒龍涎鵲腦,寶閣中張起翠帷珠簾,居中掛一盞燈,麒麟模樣,寫四個字:“萬眾來賀。”四周又圍有甚麼獅子燈、青熊燈、猛虎燈、錦豹燈、白象燈、走馬燈……不一而足,照的如同白晝。內監宮娥穿梭來去,引客人入座,呈上果子酒水,好一番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