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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娃以手護胸,瞧著孟慶背影低罵:“沒廉恥。”隻見雪地上一片白,孟慶走出兩行直直的腳印,腳印初時尚還清晰,十餘步外便模模糊糊的,行出數十步,忽有一處拐角,便斷了蹤跡。

其時夜幕已降,天上朔風聲息暫歇,卻又紛紛揚揚地飄起雪來。這雪又密又大,一片一片有若鵝毛,想來用不了一柱香的時光,孟慶留下的腳印便是近在咫尺也會看不到了。列娃坐在車上等候,將棉被裹的緊緊的,仍是覺得寒冷,隻好下車,靠近火堆。

等了一兩個時辰,已至深更,不見回。不覺有些心焦,肚腹中又覺出饑餓,翻出包裹中兩隻凍得邦邦硬的獸腿來烤,一麵問昆侖奴:“冷麼?餓麼?”見昆侖奴點頭,喃喃地說道:“是啊,咱們兩個又冷又餓。隻盼金聚快些返來,咱們雇一輛有棚子的大車,便離開這裏,去遼東尋一處山靈水秀的地方安家。咱們造一所大宅子,又暖和又舒適,宅子前後圍一片草場,養狗養羊,再給你娶個媳婦,讓你有一群小野人,如何?金聚若當真想過這樣的日子,也沒甚麼不好,是不是?”忽然臉紅,想到自家身上,養的一群小人兒是黑呢,還是白?住口不說了。

過一會,獸腿烤好,發出的香氣極是誘人,兩人顧不得說話聆聽,分而食之。

腹中有物充饑,列娃身上寒冷稍去,靠著車軲轆不知不覺迷過去。昆侖奴不睡,湊在火旁發出“嗚嗚”獸聲,兩隻眼睛張張合合,射出的光有如鬼火。

一宿囫圇過去,醒來時天光微明。列娃抖落頭上身上積雪,卻發現不但孟慶未回,連昆侖奴也不見了。憂心起來,難不成在這裏又遇到甚麼禍事?想想又覺不大可能,幾個販鹽劫道的小蟊賊能將孟慶怎地了?坐下又等,自己安慰自己,想是箱籠太多了,正在叫人裝馬車罷?隻是這個想法自己也難以相信。

不安中過去半個時辰,終於忍不住,扔了棉被,就往呂道貴宅院去,清晨裏四下無人,隻聞得腳踩積雪的“嘎吱”聲。

到了門首,那門卻是虛掩著的,進去,前院並無人影,隻見兩道拖痕直入內院。列娃掩上門,落下橫栓,隨那痕跡往內裏走,每跨出一步,心中便緊張一分,隻恐看到甚麼不願見到的事情。

轉過遮擋視線的樓牌,眼前一片狼籍,登時驚呼出聲,忙將兩手掩在嘴上——隻見內院橫七豎八倒了二十多具屍體,無一不是肢體分離。地上的積雪凝結成冰,不是白色,卻是紅的,殘手斷腳這裏一隻那裏一隻,撒的到處都是。有幾具屍體由肩至腰被劈作兩段,倒在地下腸子心肝流出一地。

列娃雖是見過戰陣之人,畢竟從未這般清晰地看見人的肢體心腸,又是女子,便嘔出來。嘔過了,抖抖索索地去死人堆裏拾一把利刃,又往裏走。已知孟慶有事。

連過三處院子,死屍十幾具到幾具,漸漸少了,內裏都翻過,也不見孟慶。到第五進,死屍複又多起來,死的已不是持刀大漢,而是衣衫不整的奴仆平民,男女老幼都有,身上除了刀痕,還有齒印。列娃心中砰砰亂跳,忙急步往前走,耳中已聽到昆侖奴的“胡胡”嘶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