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劉柏年驚收東瀛信(1 / 3)

清宣統元年(公元1909年)農曆八月中旬的一天上午。

京西宣化府鬧市旁邊的一條名叫西蘆家灣的長巷,秋光明媚、爽風陣陣,十幾座青磚小院整齊地排列在街道的兩邊,小巷便顯得靜謐深遠。劉鬆年和劉柏年兩兄弟就在這同一條長巷裏比鄰而居。

劉宅內,劉鬆年正在上房裏和“千金堂”藥店的汪笠庵飲茶閑聊。劉柏年急匆匆推開房門,麵色凝重地走了進來。他剛要開口說話,看見哥哥並不是一個人,於是便笑著打招呼說:“汪先生也在呀,你到我大哥家的宅子裏來,是閑坐呢?還是出診呀?”

汪笠庵說:“你們家大先生他能有什麼病?倒是我心裏頭正有一塊心病,求他這位宣化府中學堂的監督(校長)幫著我排遣排遣呢!”

劉柏年說:“都知道你這位儒醫專擅扶危濟困、救死扶傷,自己家裏開著那麼大的一座‘千金堂’藥店,你還有什麼心病是自己開方子解不了的呢?”

汪笠庵笑了說:“二先生,矬人麵前咱不許說短話,你這不是臊我的臉皮子嗎?當著你們老哥倆這兩位舉人,還偏要提我這個拔貢也算妄稱什麼儒醫,這不是說我‘鄉試’就總沒考過你們嗎?更不該提我那家才不過三間半門麵大的小小中藥堂。誰不知道你劉二先生的‘裕順通’商行,分號都開到了北京、天津、奉天和張家口了嗎?你掙得那銀子就跟流水淌過來的一般……”

劉鬆年笑著打斷了他,說:“汪先生真不愧是咱宣府知名的一位舌辯之士,我們家老二這才說了一句話,就引出了你那麼許多的淡言寡話!快打住了吧,我看老二他急匆匆地跑過來,分明是有當緊的話要說,咱們先聽聽他說什麼吧。”

劉柏年又看了汪笠庵一眼,才說:“其實汪先生也不是外人,那我就直說了:我剛剛接到呂複先生從日本寄來的信,信上還特意吩咐讓我和咱的家人們近來不要到官家舉辦的熱鬧場合去。他說在宣府張家口恐怕會有大事情要發生。”

劉鬆年略一沉吟,問道:“近日宣府地麵有什麼官府籌辦的大事慶典嗎?”

劉柏年趕忙提醒說:“大哥,您沒接到宣府知府王大人發來的邀請參加京張鐵路通車典禮的請帖嗎?呂複說的大事會不會也和這件事情有聯係呀?”

劉鬆年說:“你不提醒我倒含糊了,請帖我也已經收到了。呂複先生在日本參加了革命黨,他的示警倒是挺有道理的。我記得四年前也是這個月份,載澤、紹英等五位親王重臣要出洋考察憲政,在前門火車站登車時被保定府中學堂的學生吳樾投了炸彈,這兩位親王都受了傷,出洋考察的行程也推遲了。莫非這些革命黨人也要在京張鐵路通車典禮上搞些事端嗎?”

劉柏年說:“這還真說不好,也就從那個時候起朝廷就加強了對京師的警衛戒備,王爺們也不敢再輕易拋頭露麵,革命黨人沒準會另覓行刺下手的時機和地點。這京張鐵路是咱中國人自己出銀子自己設計自己施工的第一條鐵路,通車典禮怎麼也得來幾位皇親貴胄吧,還不正好有下手的機會嗎?所以我過來就是想說這通車典禮有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大哥你還是不去參加的為好。”

劉鬆年思忖良久,說:“這京張鐵路不僅是大清國繼往開來、複興圖強的一件大事,更是咱口北道宣化府亙古未有的大喜事,焉有不去參加的道理。再者說了,知府王大人是創辦咱宣府中學堂的奠基之人,他發來的請帖我怎麼敢爽約不去呢?汪先生,你說是不是呢?”

汪笠庵說:“話的確是這麼個道理。雖然說君子不輕入險地,那也得分什麼時候什麼事情,既是王府台來請,明擺著就是險地咱也應該陪著他去,何況真出了事還有樹大招風的王爺重臣。或許原本就是空穴來風、捕風捉影,不能說有呂複的一封來信咱們自己就先害怕了。”

劉柏年笑著說:“我會害怕?汪先生你當真見我害過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