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寶乾他們每天都到杭達親王府去打問消息。到第四天才終於看到府門外停了不少的車馬。原來是杭達親王回來了要宴請賓客。
杭達親王正站在府門外,親迎“日光皇帝”的奶娘扣肯兒。杭達沒有看見孫寶乾他們,倒是扣肯兒一下車就對杭達說:“以後讓你的下人們也穿得好一點兒,要不人家會說你是在裝窮,誰都知道蒙古國有一半的銀子都在你杭達親王手裏掌控著呢!”
杭達這才看見了衣袍襤褸的孫寶乾他們,問明管家知道他們隻是來要賬的漢商時,他沒有生氣反倒笑了起來。
扣肯兒說:“人們都說藍天上白色的雲朵都屬活佛所有,草原上白色的羊群都屬於王爺所有,難道杭達親王也會欠別人的錢嗎?”
杭達說:“就連我的生命都是屬於活佛皇帝的,要說欠我也隻能欠他的,我以後會加倍替皇帝效忠效力!”他邊說邊恭恭敬敬地迎進扣肯兒,同時也讓管家把孫寶乾他們帶進了王府。
宴會就安排在一個大蒙古包裏,迎麵的木炕上是三張炕桌,坐了扣肯兒、“總理”車林齊密特大喇嘛和杭達親王,下邊兩側是十幾張炕桌也都坐了請來的賓客。
孫寶乾和長鎖他們就站在蒙古包的門外,心裏都有些惴惴不安,但也暗暗慶幸杭達今天請客心情似乎很好,。
過了大半個時辰,氈包裏邊宴賓已經是酒至半酣,就連說話的聲音也是越來越高。杭達忽然站起來擺了擺手,笑著說:“今天請客各位活佛王爺都趕巧了,有幾個漢商堵著我的府門前來要賬。這可不是掃我的興,要沒有人討債大家一定會以為我杭達是多麼有錢,其實我也是冬天裏的狼——毛長了肉少了,自己肚子餓自己才知道!來討債的人就是我杭達不請自到的客人,咱們蒙古人有款待遠道而來貴客的習俗,那就快把客人都請進來吧!”
管家就讓孫寶乾進到蒙古包裏去,孫寶乾緊了緊腰帶壯了壯膽子,跟著管家進了氈包。杭達叫人另放了一張桌子在氈包中央正對著他,有人還要擺放杯盤刀筷卻被阻止了。
杭達依舊是笑著說:“漢商是商人,商人不喜歡像我們一樣吃肉,他們隻喜歡銀子隻喜歡錢,你隻要把錢擺在桌子上,他們看著錢喝下去多少酒那都不會醉的!”說著就讓人把有二百兩的幾錠銀子擺放到了孫寶乾麵前的桌子上。
摸不著頭腦的眾人都盯著看,不知道杭達到底要搞什麼名堂。杭達對孫寶乾說:“我聽說漢商最喜歡我們蒙古人的憨直豪放,每每賣給我們東西都不肯收現錢,而特別願意賒賬給我們:你們春天從南邊來時留下來貨物本來隻能換走我們五十隻羊,但是你們當下不要羊卻願意賒賬給我們;等到了秋天時你們從北邊再返回來時,卻非要一同牽走那五十隻羊和它們生下來所有的羊,就是七十隻羊,你們會說多出來那二十隻是原本就是你們的五十隻羊後來生下來的。我們的人憨直算不過來這筆帳,總是心甘情願地讓你們把七十隻羊都牽走了。其實呢?不但這多了的二十隻羊不應該給你們,你們還應該付給我們喂養原來那五十隻羊的草料錢和人工錢。你們是不是一直都在這樣幹呀?”
在座的賓客們都開懷大笑起來。在笑聲裏孫寶乾還是正色地說:“親王說的事情或許有,因為有這麼多往來的漢商魚龍混雜,難免有一些奸商會做出不好的事情來,但我們‘裕順通’卻決不會做這樣的事情。親王可以問一問管家,要不然貴王府也不會和我們做這麼多年的生意了。”
杭達也笑得更和藹了,他說:“你們漢話裏不是講嘛:天下無鹽不鹹,世上無商不奸,看來就你是個例外了!那好,我就見識見識你這位好漢商,你們還不快給好漢商多上好酒。”下人端上一壇白酒,杭達說不夠。又端上來一壇還說不夠,直到端上了三壇酒他才不再讓上了。整個蒙古包裏就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杭達說:“我們蒙古人的禮節講究想必你也知道:客人來了喝三杯下馬接風酒,客人走時喝三杯上馬送行酒。我現在就連來帶去把酒一塊都敬了,這三壇美酒,你把它們一口氣喝下去,還能再從這個氈包裏穩穩當當的走出去,這桌子上的銀子就全部歸你了。多了的都算是利錢。你要喝不了這三壇酒,或是喝了酒走不出去這個氈包,別說銀子連本帶利一筆勾銷,就是你們人也得給我留下來,讓我看一看你們到底是不是大清國派過來的奸細!”全場靜寂一片,人們都眼巴巴地看著那三壇足有四五斤的燒酒,就連那些嗜酒如命的王爺們也都嚇得連連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