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化府火車站來人請汪笠庵去看病,說是白站長的女兒犯了病還挺急。汪笠庵坐了自家的洋車,帶著白玉田去看病。汪鬆庵帶著白玉田進了屋,一個中年婦人已經著急地迎了出來。
汪笠庵問還有什麼避諱。婦人說:“事到如今哪還顧得那些虛禮,偏偏她爹又不在,您就快進去瞧病吧。”進到了西間屋裏看見床上正躺了一個年青女子,麵色蒼白,雙目緊閉,臉上都是細密的汗珠兒,連呼吸都很是微弱的。
汪笠庵坐下號了一陣兒脈,也讓白玉田跟著號了號,這才起身重新回到外屋。中年婦人跟了出來,緊著問病情究竟怎麼樣。汪笠庵問你是女孩子的娘嗎。婦人說是,還說這女孩子的名叫秀麗,您給看看究竟是個什麼病吧。汪笠庵就問,這姑娘是不是經常心悸,氣短,眩暈。秀麗娘說是。汪笠庵說,我見她的脈呈細像,是不是也常常出現昏厥。秀麗娘又連聲說是,還說女兒經常犯病,每犯一回就能把人嚇死,也到北京的協和醫院去看過,吃了藥就好些,一停藥就又犯了。
汪笠庵點點頭,讓白玉田也說說。白玉田很小心的說:“我看這個姑娘的病是氣血兩虛。您說過這血和氣是密不可分的,血為有形之物,氣屬無形之用,血之運行有賴於氣,氣虛血必虛。這病現在看沒什麼大事,但也不能著急,看來得慢慢地吃藥調理才行。我說的對嗎?”他問汪笠庵。
汪笠庵又點點頭,便交代白玉田開方子,白玉田略想了想,就屏氣凝思開好了藥方子,雙手遞了上去。汪笠庵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隻加減了一兩味藥就說行了。秀麗娘還有些不放心,說:“這麼年輕的大夫開出的方子也能治得了病嗎?我們可是衝著您汪大夫的大名才請的你呀。”
汪笠庵說:“我也是為著我‘千金堂’的名譽才越發加倍小心著呢!咱們就在這兒等著,讓他去把藥抓回來,吃了應該立刻就能見到成效,要不行你就把我‘千金堂’的招牌摘下來砸了!”
白玉田很快就把藥抓回來了,三大包草藥,三小包成藥。白玉田看著秀麗娘先把一小包成藥用水給白秀麗喂下去。也隻一刻鍾的工夫,白秀麗就蘇醒了,還慢慢的說,她感覺餓了想要吃飯。把秀麗娘高興得連說:“謝天謝地,還真是碰上神醫了!”
這時候白站長就急急忙忙從張家口趕回來了。看見閨女病情已經好轉了,就非留下汪笠庵他們吃飯。
汪笠庵說:“我也早就想要結識你這位火車站的大站長了,借了你火車跑得快,我‘千金堂’的名譽那還不就是名聲遠播、不脛而走了嘛!”
白站長喝著酒對汪笠庵說:“我今天就是到張家口去迎接孫中山的,他卸任了中華民國代總統,又自請任命為中華民國的鐵路總監,他一上任視察就先到了張家口站,我們今天還聽他講了話。”
汪笠庵就問講了些什麼。白站長說:“孫總監親口說十年之內他要在中國修建十萬裏的鐵路,真不愧是個‘孫大炮’,叫人一聽就嚇得直捂耳朵。”
汪笠庵說:“那偉人就是偉人,都像咱們這樣謹小慎微的也就隻好給人看看病,當個大夫了!”
白站長說:“在看病上你也能算上個偉人!小女的病今後就都拜托汪大夫了,我白某半輩子也就隻有這麼一個寶貝姑娘,你要把她的病徹底治好了,就真去了我們老兩口的一塊心病了!”
汪笠庵帶著酒意大聲說:“沒得說,就全包到我的身上。其實姑娘就是天稟不足,後天又失於調理,吃上幾十付藥這孩子就結實得像玉人一般了。我不是吹,從延慶到多倫在這上千裏的地界裏誰不知道我汪笠庵是華佗再世!以後每三天就讓我徒弟白玉田來一趟,連車費都不用你掏,巧了,我徒弟他也姓白。”
白站長也喝多了。他看了看白玉田說:“這小夥子看著倒挺精明利落的,我還是就缺這麼個兒子呀!”
汪笠庵說:“等把你閨女的病看好了,你就收他作個螟蛉之子吧!”
說著話白秀麗就被娘扶著款款地走了出來。她穿一件藕荷色的立領大襟夾布襖,墨綠色的褲子,頭上梳一條漆黑的大辮子,襯映得麵白如玉、唇紅似丹,與一個時辰前躺在床上的那個病小姐已經是判若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