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北京城裏政局的風雲變幻,宣化的社會勢態也是風聲鶴唳、乍雨乍晴。
一天,譚慶霖把劉建棟請到鎮台衙門,熱情的說:“小劉縣尹,覺得怎麼樣呀?這坐公堂不比念學堂,當官的滋味不大好受吧?我這個粗人現在又要管理軍務,又要署理口北道道尹,還一直沒顧得上過問你的差事幹的得意不得意呢!”
劉建棟說:“剛開始是有些不習慣,現在我也摸著了一些門道,漸漸的也就習慣了。就讓我協助管理一些農工商事務,我倒是挺喜歡的。”
譚慶霖說:“那就好,都說十年寒窗求做官,千裏做官為吃穿。看來你慢慢也懂得為官之道了。俗話說:無商不奸、無官不貪,隻是別做得那麼太過分就行了!”
劉建棟正色說:“老大人,您的話差矣,中山先生說過:天下為公,人民為一國之主,官吏不過為人民之仆。他要我們隻盡其能,不竊其權。這樣的教誨作為晚輩隻能時刻牢記在心、絲毫不敢忘懷。”
譚慶霖哈哈大笑起來,說:“我也不過是想說一句笑話嘛!說一說這舊官場的通例,也就是通病。對了,這也正是民國應該革除的東西。你跟我們不一樣,你是青年才俊,國民黨員,就是應該和我們這些舊官僚、舊軍人不一樣啊!”
劉建棟說:“我也算不上什麼青年才俊,隻不過覺得不能為了一己之私,而置萬千民眾百姓的利益於不顧,官吏是支撐國家大廈的梁柱,梁柱腐朽了大廈還能不垮掉嗎?世伯您就是從前清朝走過來的,這個道理您比我更清楚。”
譚慶霖說:“對、對,說得對,要不怎麼說還是新朝新人新思想呢,別看現在一會兒袁世凱稱帝,一會兒黎元洪討逆,一會兒張勳複辟,跟走馬燈似的,以我看誰他也不行,將來這天下一準就是你們國民黨的。我是老了也跟不上你們了!”
劉建棟說:“不敢,您是虎老雄心在,看天下世事比我們要清楚多了。”
譚慶霖說:“也倒是,雖說如今這眼睛也有些花了,但是遠看天下大勢,近看準星缺口,我還是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的。不過終歸是老了,有些國事還能放下,有些家事反倒放不下了。把你請來,跟你就明說了吧,我家有一個小女,名叫翠姑,年方二九,至今還沒有婚配。我早就有心思想招你為婿,不知道你是不是樂意呀?”
劉建棟一驚,遲疑半晌,才說:“這恐怕不合適吧,我父母還都不知道;再說怎麼能讓世伯的千金下嫁給我這樣還一事無成的人,這可萬萬使不得的呀!”
譚慶霖說:“這都沒有關係,隻要你點了頭,你父母親那裏有我親自去說,一說準成。你看我這一邊是將門虎女,你那一邊是工商貴子,郎才女貌、富貴榮華,咱們兩家要是牽起手來,那出了北京德勝門不就是咱們家的天下了嗎?我看這是一件好事呀,你是點頭也得點頭,不點頭也得點頭!”
劉建棟情急之下,忙說:“晚輩實實感謝世伯的美意,但是可惜的是不才的父母親已經給我定過婚了,不隻交換過生辰八字、放過‘小定’,還正式擺過酒席請過客,連‘大定’也都放過了。”
譚慶霖不甘心地問:“這是誰們家腦子比猴子都靈、腿腳比兔子還快?可惜了我沒帶著打兔子的槍,要不我還真的給他一下子!你到底定的是誰家的姑娘呀?”
劉建棟站起來,趕緊說:“這家人家世伯你也認識,就是老把總林茂軒家的女兒林荷花。”
譚慶霖“哦”了一聲,才說:“是他呀,老林那是個出生入死的硬漢子,倒也知道他有兒有女,這福氣要是真落他頭上,老天爺倒是也公道。這也難怪,聞見香餑餑誰不緊著搶呀!他在城西‘七十二家夥房’彈壓民變沒使上勁,臨了連‘遣散費’都沒領上,聽說他現在正在開皮坊呢,混得還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