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成子從保定陸軍軍官學校畢業了，但他卻再也不能回到他原來所在的西北國防軍。因為“西北國防軍“名義上已經被撤銷了，褚其祥的那個旅更因為外蒙戰敗還被取消了番號。方成子就被另行分配到馮玉祥屬下鹿鍾麟的第22混成旅手槍營任副營長。
在方成子的心目中馮玉祥是個傳奇人物，在英雄造時勢的曆史關頭，馮玉祥將軍總能挺身立於波峰浪頂的時代潮頭，叱吒風雲、呼風喚雨，自民初以來竟也幹出來一係列轟轟烈烈驚天動地的大事。方成子一到這個部隊，就聽說了馮玉祥上將軍幾番大起大落的不凡經曆：
馮玉祥原籍安徽巢縣，卻在直隸保定長大。幼年家貧，先投軍於淮軍，後改投武衛右軍，在新軍中作到了管帶。清宣統二年，他參與發動反對清廷的“灤州起義”，失敗後經妻舅陸建章搭救，才保全性命卻被革職遞解到保定。在陸建章的提攜下，三年後就又升到了陸軍混成旅旅長。
袁世凱稱帝後，蔡鍔在雲南起事護國反袁。馮玉祥奉命率隊進四川討伐護國軍，他卻與蔡鍔暗中聯絡，在前線自行議和停戰，因此他被免去了混成旅長的職務。這時張勳擁戴溥儀在北京複辟，馮玉祥當即又率領舊部參加征討張勳，因功勳卓著又複任第16混成旅旅長。
1918年孫中山發動護法戰爭，馮玉祥奉命率部南下攻打護法軍，又在湖南前線因通電主張和平被免職留用，後作戰有功又被撤銷了處分。數月後任湘西鎮守使，再升任陸軍第11師師長兼陝西督軍。
第一次直奉戰爭爆發，馮玉祥率部出陝西援助直係，打敗了皖係在河南的主力部隊後進占開封，接著被調任為河南督軍。當時正駐紮在河南洛陽的直係主帥吳佩孚對馮玉祥素有成見，幾個月後就找借口撤去了馮玉祥河南督軍的職務。馮玉祥通過別人舉薦，得以進入北京擔任陸軍檢閱使，並兼任第11師師長職務。他統領的軍隊就駐紮在北京南苑一帶。
方成子到部隊的第二天，就被帶到了操場上，當時操場上站滿了也都像他這樣是剛到這個部隊的人，有調來的，有新募的，有軍官，也有士兵。
大家整隊站立後，由一位身穿軍裝，卻頭戴牧師帽，胸前掛十字架的人手持聖經，開始高聲念誦耶穌福音，然後牧師讓一名士兵打開了自來水龍頭，他把手加持在水流之上，讓水柱衝上天空再灑落在操場上站立的人身上。最後，他朗聲宣布說：你們已經受過了“誡”、領過了“洗”，你們現在都是耶穌基督的孩子了，從今往後無論貧富貴賤，無論年齡大小，你們都是兄弟姐妹了，……
方成子問營長：“受洗入教本來是很莊重嚴肅的事，為什麼要搞的這麼奇奇怪怪，一個人一個人過去領洗受洗不好嗎？”
營長說：“馮師長率領我們這支部隊上上下下都必須信奉基督教，人手一本《聖經》，剛才念經的就是咱們隨軍的牧師，每周咱們都要集體做禮拜。馮師長要求一切都要“真”，咱們這支軍隊號稱是“真救世軍”。當年我們就是官兵一致集體受洗入的基督教，那幾百幾千號人一個人一個人受洗得花多少的功夫？軍人講效率，操場上念著經拿水龍頭一澆就都便宜了！這個老例也就留下來了。”
方成子摸了摸身上還沒有幹透的水漬，心中的驚訝和感動一樣多。
方成子當兵也在好幾個部隊裏混過。他發現馮玉祥統領的這支部隊跟其他任何部隊都完全不同：這支軍隊軍紀嚴明，禁止鴉片、酗酒、嫖娼、吸煙等一切陋習，不擾民不害民，號稱“真愛民”；這支軍隊士兵們都有一張《國恥地圖》，圖上凡是被列強占去的國土都用黑色標出，並注明是何年何月那次戰爭中被那個不平等條約強占去的，號稱“真愛國”；這支部隊人人都要學文化，讀書認字，背守則學條令；這支部隊時時處處有歌聲，起床、出操、行軍、開會、訓話、飯前、睡前都要唱歌。唱的軍歌還大多都是自己填寫的歌詞，還有一些是馮師長親自撰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