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麻布風波
賀師傅終於可以下床了,經幾次去醫院透視和照相,確診他的腰傷已經好了,他開始試著活動,在倉庫裏忙來忙去。林衛峰讓他多休息,他說:“我都躺了半年,你一分不少地給我按月發工資,報銷所有的醫藥費。你們忙得那麼辛苦,我怎麼還能躺得啊!”
說實在的,賀師傅腰受傷後這幾個月,倉庫的事也真把林衛峰拖得夠嗆。每天第一件大事就是忙倉庫,出貨入貨、點庫、記帳...... 別處再有急事,也得把這裏弄完再說。他這個辦事處主任首先是倉庫保管員,其他的事都要做為副業搞。小翟和小顧來了之後,開始一段時間林衛峰又得手把手地帶他們,稍稍放手就要出錯。直到他們逐漸有了些經驗,林衛峰才能分開些身,有時在外麵跑著,往倉庫打個電話說一說,他們就把事辦了,但遇到一些大的問題,林衛峰還是不敢隨意放手。
這兩個小大學生整天在倉庫也搞得很煩了,有一天進貨忙到很晚,林衛峰帶他們到倉庫附近一個小店吃晚飯。林衛峰問:“怎麼樣,工作很辛苦吧?”
小顧忍不住就說了句:“主任,辛苦點倒不怕,就是整天圍著倉庫打轉真讓人受不了，又學不到什麼東西。這種活應該是老頭來幹,讓我們這麼年輕,大學畢業,來幹這個,實在是浪費!”
林衛峰說:“大學生來管倉庫,有點屈才了,是麼?我還是研究生呢,不也在幹這個?現在賀師傅暫時起不來,我們隻好多管些倉庫的事,但在管倉庫的同時,你們不也學到許多紡織品的知識?這是咱們外貿出口全過程的最後一個環節,你們在這裏幹一段,對今後非常有好處。咱們公司好多業務員,幹了多年業務,都是在辦公室裏打電話聯係客戶,紙上談兵,貨是什麼樣都不知道,經常出笑話。將來你們的基本功就比他們紮實得多!再說,咱們深圳成立了公司,事情多著呢,你們也不會老是管倉庫。好好幹吧,在這裏,屈不了你們的才!”
話雖是這麼說,但倉庫保管員老這麼躺著,還有老伴陪著,什麼都幹不了,讓辦事處主任整天管倉庫,也確實不是個事。濱江市公司來深圳辦事的,見到林衛峰忙得不亦樂乎,有人就說:“既然老賀頭幹不了啦,幹脆就讓他和老伴回濱江市算了,讓公司再派個人來.退休的老頭不有的是,何必你們這麼辛苦,還白養著這老兩口?”連汪總都聽到了這種議論, 他也對林衛峰說過,不行就讓賀師傅回去,再派個倉管員來,別考慮他是我的親戚,讓公司上下說閑話。林衛峰對此事的態度很堅決,他對汪總說:“除非賀師傅本人不願意幹了,我不勉強他，否則我不會讓他走的。汪總,如果他僅僅是您的親戚,在各方麵都不行,那您就是不說,我也會提出讓他走的。這個老同誌確實工作踏實,責任心強,又在深圳幹了多年,經驗豐富，我還離不開他呢。再說,從感情上講,我到深圳之後,他和大娘在工作上,生活上都給我幫助很大,別說他這幾年對咱們公司的貢獻,就是衝他老兩口對我的一片真心,我也不能讓他們這時候走哇，就是白養著他們,我也心甘情願!”
這些事,賀師傅也都是明明白白的，所以他稍微感覺好些,就躺不住了。他對林衛峰說:“我得起來工作了,再這樣躺下去,我心裏也不安哪。”
林衛峰勸不住他,又擔心他畢竟年紀大了,腰傷剛好,腿腳不靈便,再出什麼事,就想辦法給他配個助手。在林衛峰忙倉庫的這幾個月裏，他對筍崗倉庫區的好多裝卸工都熟悉了，這些人都是外地到深圳來打工的一些20來歲的小夥子,有些很能幹,有些就不實在,老是偷尖耍滑。就那幾個裝卸工的班長,差別就很大。有的一來先看是什麼活,好不好幹,挑肥揀瘦的,再不就纏著要你給他們多開噸數, 反正總是琢磨著怎麼少幹活多賺錢。有時林衛峰也跟他們發火,但他心裏明白,裝卸工嘛,都是這樣的想法,你也不能對他們要求太高。可是他注意到,有一個裝卸工班長,人很憨實,特別能幹,不愛講話，他從不挑挑揀揀,也從不講價錢,工人們還都聽他的。有時林衛峰還有意多給他加點噸數,不能因為人老實就得吃虧呀。現在林衛峰想到了他，覺得把他聘來給賀師傅做個幫手很不錯,讓賀師傅管管帳,動動嘴,小夥子多跑跑腿。林衛峰找到了那個小夥子,和他談了一次。小夥子姓李,是廣東人,他願意來幹。這樣倉庫的問題就比較徹底地解決了,從此林衛峰就可以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公司的主要事情上。
濱江市公司單證科的科長馮麗英到深圳來辦事,林衛峰陪了她兩天。馮麗英大林衛峰幾歲,有個老大姐的樣子。林衛峰剛到紡織公司時,就在單證科呆了幾天，他離開濱江市後,單證科就是他在公司的根據地了。工作上,林衛峰和單證科配合的也很好，深圳這邊所有的報關單、退稅單、報表,林衛峰都是用特快專遞寄到單證科。對公司的一些報告,建議也都是由單證科轉交。馮麗英有時也打電話來給林衛峰通報些公司的情況。林衛峰很慶幸能有這樣一位好大姐支持自己,使他無後顧之憂。他和馮麗英也細細地談了對辦事處今後的打算,希望繼續得到幫助,馮麗英認為他的想法很好,她會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全力支持林衛峰。
馮麗英走後不久,單證科的王建軍又來了。王建軍是個胖胖的小夥子,人很實在,也很爽快,在公司他主要是與鐵路方麵打交道,林衛峰到深圳之前就認識他。王建軍對林衛峰很尊重,一口一個“哥”地叫著。
見麵聊了一會,王建軍說:“哥,我有個事想求你幫幫忙。”
林衛峰說:“有什麼事你先說說看。”
王建軍說,這次他來深圳辦事,濱江市鐵路局一個朋友,也是咱們公司的關係,讓他把兩個孩子順便帶來,是姐妹倆,到深圳參加一個培訓班學美容,已經聯係好了, 隻是需要找個住的地方。原來說是輕工公司答應幫助解決,可是來到之後,輕工又不管了。深圳這地方要是花錢住房子就太貴了,如果找不到住處就隻好帶她們回去。王建軍問林衛峰能不能幫幫忙。“哥,我知道這事挺難辦,你千萬別為難,我隻是想著她們白跑一趟不太好,小姑娘都哭了好幾次了。其實這事和你我都沒什麼關係。”
林衛峰問:“她們要住多長時間?”
王建軍說:“也就是個把月,不會太長。”
林衛峰想一想,說:“咱們辦事處在海豐苑衡山閣現在空著一套房子,隻是不知道公司最近有什麼用處。要不然這樣,先安排她們住下,和她們講好,公司隻要不用這套房子,她們就可以住。如果有什麼變化,我再想辦法。”
王建軍高興得跳起來,連聲道謝,又把那姐妹倆找來見“林叔”,告訴她們一定要聽話,別給林叔添麻煩。王建軍拍著胸脯對林衛峰說:“大哥,你這麼仗義,小弟也是講交情的人,今後你要是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小弟一定盡力!”
汪總和曲虹從印尼回來了,曲虹臉上起了些小紅點，林衛峰問她怎麼了,曲虹說可能是太陽曬得多了,又吃些海鮮。曲虹給茹彬買了一條連衣裙,是純棉布的,暗紫的底色,藕荷色的大花,茹彬穿上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