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宮殿針落可聞,靜謐如斯,越是如此,大夥越是大氣兒不敢喘,都揣測著秦素雅有意懲戒她們前幾日的不敬。
無人敢抬眸去看上一眼,唯恐成為出頭鳥。
蓮妃最是膽顫,也不知道秦素雅失憶究竟失掉了多少,可還記得那日她灌她鶴頂紅和推她下水?應該不記得,否則早下殺手了,但昨夜她左一句賤人右一句賤人,如今不痛快也合情合理。
嗬嗬,說起來是皇帝的女人,實則哪個能遊刃有餘?皇上即便不貪戀風月,可也寵幸過不少妃嬪,卻至今無子嗣,真當後宮的女人不爭氣?
其實她曾經有過一個孩子,隻可惜還沒成型就自願喝下了夏伊柔備好的紅花,是啊,一切都是自願,能不喝嗎?夏伊柔最得聖心,爹爹又隻是元帥身邊一名將軍,處處都壓製著一截,別看人家現在成昭儀了。
有夏成烈這個元帥父親,夏伊柔遲早會複位,除非她死!
隻有夏伊柔死了,自己才有機會成為皇後,秦素雅沒資格與她為敵,隻要夏成烈相信她,相信爹爹,她就有後盾。
秦素雅有什麼?她什麼都沒有。
可是怎麼樣才能讓夏伊柔死又不被發現呢?嘖,不是說那病久治不愈就會香消玉殞嗎?壓根就無需她動手,會有那一天的,一定會的。
半響不喊平身,妃嬪們開始惴惴不安,甚至都能想到秦素雅正坐在鳳椅上一副陰笑模樣,大夥一夜未眠,此刻都很是疲憊,加上又跪了整整一個時辰,更是虛軟,有的膝蓋都痛到麻木卻也不敢挪動分毫,深怕弄出些許動靜成為第一個接受處罰的人。
唯獨柳怡香膽子最大,早坐在地上,靠著蟬兒的後背閉目養神。
蟬兒也是坐著的,小腦袋耷拉著,睡得很是香甜。
阿櫻雖說年紀小,但在後宮被欺負這麼久,難得看到這解氣一幕,半點困意都沒,還頗為享受地觀賞,一個多時辰了,她明白動也不動跪這麼久有多苦痛,生不如死。
再看看首座上,一丈多長,三尺之寬的鳳椅中,秦素雅單手支撐著側腦,肘部抵著扶手,雙目緊閉,頭戴鳳冠,身穿金黃鳳袍,配上優雅睡姿,倒是一位雍榮華貴、莊重大方的女子。
門口,六十多個宮女分為四排,同樣屏著呼吸,戰戰兢兢。
烈日當空,連雲彩都好似已被燒化,消失得無影無蹤,萬裏一碧如洗。
花壇中各色花草都熱得彎著腰,垂著頭。
周遭宮殿瓦片上和地麵均是被照耀得白燦燦一片,沉靜的氣氛中,隻有殿外茂盛的老榕樹上那幾隻知了不停不歇,溽暑的熱氣中發出尖銳枯燥的長鳴。
說來也怪,軒轅寒修明明點名要秦素雅給他預備三餐,然而今日皇後並未去禦膳房,皇宮居然也沒任何動靜。
且禦書房內的龍椅上,男人同樣單手抵著側腦沉睡,處處都靜得無一絲生氣兒。
一陣暖風刮過皇城,帶動著各色花兒的芬芳飄進禦書房,男人額前瀏海舞動,卻並無醒意。
風兒刮進棲鳳殿正堂,令女人發間鳳冠上的流蘇搖擺不定,好似富有了生命般,襯著宮殿的光輝,更是耀眼動人。
蓮妃已不知跪了多久,隻知道再這麼下去,她的雙膝恐怕會疼上許久,豁出去一樣抬起汗如雨下的小臉,當看到上麵女人並沒陰桀,方才舒了口氣,在睡覺?不能吧,她不覺得秦素雅如此不分場合,那就是有意讓大夥嚐苦頭。
不得不頷首繼續隱忍,不行了,她真的快受不了了。
所有人都冷汗涔涔,秦素雅此刻要想殺誰,也隻是一句話的事,人家有先斬後奏的權利,即便跪得快要昏厥,還是咬牙強撐著不做那被當作儆猴的雞。
幾乎到了正中午,秦素雅才有了動靜,秀眉動動,眼瞼掀開,該死的,好痛,邊揉著手肘邊張口打哈欠,難怪這麼難受,壓根就不是在床上,但這一覺睡得還算舒坦,小風吹著,屋外太陽曬著,蟬鳴形同樂曲,著實快哉。
剛把雙手舉高頭頂,張大的嘴快速合並,一個哈欠硬是被逼了回去,不敢置信地瞅著下方瑟瑟發抖的人群,一臉歉意:“不好意思,本宮睡著了,你們有事嗎?沒事就趕緊回去歇著吧,本宮再眯會!”說完就調整了個姿勢,繼續和周公的兒子約會。
瞬間無數人腦中的某根弦齊齊斷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