蓑衣男子尚未做出任何反應，對方已經躍至他的跟前，鋥亮的刀身映出一雙淡漠眸子，冷意襲身，如是一盆涼水淋過，一股恐懼占據了他整個內心。
一切來的太快，少年橫刀，往蓑衣男子喉間一帶，輕描淡寫之間，對方在驚恐之中，往後栽倒。眼中盡是難以置信的神色，卻是到死都不知為何自己會死。
少年迷惘的看著地上的屍體，接著舉起右手，盯著那柄長刀，刀身映著蒼白的臉。腦中轟的一聲，一連串的信息湧了出來。
“砰”的一聲，長刀應聲而落，少年雙手抱頭，曲膝跪了下去，之後是一聲長嘯，驚動了風雨，驚動了城裏城外。
城外，陰柔男子聞聲，抬眼看著火光衝天的渭城，心下不解。不過今日目的已經達到，其他的暫且他不想過多深究。
之後陸續的有人從城裏奔了出來，最後統計時，少了一人。陰柔男子麵色一冷，看了渭城一眼，道：“走。”
“先生……”
陰柔男子擺手，“這個時候不曾出來，那麼並是出事了。渭城動靜，那邊那幾位看見之後，不用多久就趕得回來。”
確實，渭城周邊多是一馬平川，那兩座所謂山脈不過是兩道山丘。對於騎兵來說完全沒有什麼阻擋的作用。加之對城裏情況不明，若是進城後被對方的“高手”纏住，到時想要全身而退自然沒什麼可能。
就算他們人數占優，能殺了對方留守渭城的人，之後麵對的也將是永無休止的追殺。陰柔男子可是很清楚，那幾個家夥都不是什麼講求規矩的人。真要惹毛了他們，對他們來說得不償失。三十個瘋子攪不出什麼大風大浪，卻也會成為圖謀大事的一個阻力。一不小心引起某些人的注意，那就攤上大事了。
似今夜這種，大可推說是吐蕃人幹的，在這岷山一帶，替罪羊可是好找得很。至於死在裏麵那人，陰柔男子確信那不過一具屍體罷了，一具屍體，是什麼都說明不了的。
於是，一行人分作數對往不同的方向離開，隻在泥地裏留下一片淩亂腳印。
…………
青山腳下的戰鬥短暫停下，兩夥人各占據一邊，劍拔弩張。
風嘯山林，刀尖滴答滴答，那是雨水衝洗過刀身，沿刀尖落下的聲音。渭城二十九人，每個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掛了彩，臉上流露出疲色。一雙雙眼睛卻是泛著精光，神采奕奕。
對麵的盜賊卻?個個悲憤不已，怒視著張諳一邊，攢緊手中的兵器，倒是悍不畏死的模樣。
“將軍，渭城……”身後響起一聲，於是張諳等人都抬頭望了過去。
岷山本就是製高點，饒是相距十裏，此時也可看見渭城上空天空都變成了火紅色，能弄出這麼大動靜，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那邊遇上大事了。
張諳神色一變，回望向對麵的李大當家，道：“戰還是和？”
李大當家哈哈笑了出來，卻聽不出什麼高興的意思，“和？閣下以為和得了！”
張諳暗自鄙夷自己，都殺了人家數十人竟然還想著和，原來在自己心裏，那座小破城竟然那麼重要，竟然讓自己違背意願。
“那就戰吧。”
諸人嚴陣以待，然而戰鬥卻沒有再開始。隻見李大當家回身而去，他身後剩下的盜賊也都跟著離開。直到走出一段距離，才聽對方說到：“今日這個仇，某記下了，他日定讓你們百倍償還。”
張諳望著對方遠去的背影，一聲輕笑，沒有說什麼。回身到了馬邊，翻身上馬，往渭城疾馳。
大家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對方突然離開的原因，所以他們都高興不起來，盡管這一夜的戰鬥取得了輝煌的戰績。
…………
渭城，王大夫聽到外麵的咆哮，加之感覺到一陣一陣的熱浪，終於狠下心出了住處。踏出門並嚇了一跳。想起白天見到那個少年，王大夫並往那處屋子跑去。
好在此時身處的這邊並沒有多少木質的樓房，近乎所有房子都是黃土牆，屋頂也是土壘，所以火尚未蔓延到這邊。
進了屋子，並見那個少年躺在地上，走近一看，少年嘴角血跡未幹，麵色煞白，眼睛青了一圈。王大夫探了探鼻息，又探了頸脈，心道還好，還活著。
架起少年，他才發現邊上放著的長刀，刀口血跡已幹。意識到什麼，複又看了四周，王大夫發現了地上死不瞑目的蓑衣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