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長街盡頭,落葉的老槐樹(1 / 1)

驢車在城樓前停下,車上的少年跳下車來,駐足良久。

身邊絡繹不絕的人流,喧鬧聲拉不回少年飛到九霄雲外的心思。

駐足許久,看著那斑駁城牆,一瞬間諸多記憶從腦海裏湧了出來,悲歡離合,生老病死,

楊秋一聲輕歎,長安,我又回來了啊。

守城的士兵注意到這邊奇怪舉動,走了過來。叫喊了幾句,打斷了少年人的回憶。

楊秋從隨行包裹裏拿出那份入學憑證,以及證明自個身份的文書,在士兵的好一陣盤問之後,得以進城。

就在他進城不久,“小白菜”一行也到了城門口,不過與楊秋比起來,對方可就沒有盤問這一環節。遠遠看著那士兵一臉討好模樣,楊秋隻能無奈的攤了攤手,上了街。

青年公子從馬車裏探出個腦袋來,因為之前被揍了一頓的緣故,他已經騎不得馬。大抵是看到楊秋之前被盤問,這位仁兄此時與守城士兵就有了話題。

小白菜見狀蹙了蹙眉,從內心來說,她是不願意和這位表哥同車的,不過礙於對方淒慘模樣,她也隻好把不願壓在心裏。何況如今寄人籬下,有些事不可能如她所願。

這時候見了表哥樣子,深知表哥脾性的她,對那位幫了自己的少年人不由起了幾分擔心。

“渭城?”青年公子疑惑的反問了一句,回頭看了眼已經走進人群的楊秋。渭城他還是有些了解,那邊有些名氣的幾人他都曉得,記憶中似乎並沒有這樣一個人。從士兵口中得知對方此行目的,青年公子轉念一想,並把楊秋歸於那種冒名頂替之徒了。

於是冷笑一聲,他已是想好了該怎麼對付那位讓自己吃虧不少的冒失小子。

賞了那士兵幾文大錢,豪氣的一揮袖,不想扯到傷處,痛得他嘴角一抽。

冷下臉來,上車往城裏去了。

“表哥,你沒事吧?”馬車裏淩月歆看著青年抖動的嘴唇,擔憂的問了一句。這時候再怎麼有意見,畢竟是她表哥,她也不能真的不聞不問。

青年公子輕笑著,“沒事,回去讓大師傅推拿一下,應該就可以了。”

淩月歆哦了一聲,沒有再問下去。心裏對於這位表哥的傷勢大抵有了了解,應該是傷了骨頭了。不然家裏那大師傅,可幫不上忙。

長安的繁華,說起來楊秋都有些模糊了,之前雖然在這邊生活了十一二年,卻也不是他本身經曆。從那位那裏繼承過來的信息,對於這些其實已經很模糊了。要知道自從那一夜屠殺之後,作為漏網之魚的他被押往洛陽,之後的記憶就是無休止的酷刑。再往後,就是充軍渭城。

他不知道在這些經曆背後,具體是什麼人對他施以援手,然而,能活下來,真的很好,盡管在充軍以前,“楊秋”就已經因為不堪酷刑而魂歸地府。

走在繁華大街上,楊秋想了很多,對於周邊那些看著自己的異樣眼光都未曾察覺。

在一家客棧前停下,並有小二吆喝著迎了上來。從驢車上提了刀,將驢車,黑馬交給小二之後,跨進門去。至於驢車上那幾個大箱子,自是有客棧裏的人幫他抬了進去。

要了房間,將一切安頓好之後,下樓吃了飯,這並提刀出了門。

位於長安東市一處較為偏僻所在,楊秋緩步走在街道上,近十米寬的長街上,鮮有路人,兩側青磚壘成的高大圍牆,頗為貴氣,可見這邊住的多是達官貴人。

斜陽孤影,說不出的落寞。

朱漆大門緊閉,局部已經脫漆,獅首裏的銅環業已看得出鏽跡,門前的台階上,到處是雨水衝刷過的痕跡。

鎮宅石獅消失了一個,剩下的一個業已隻剩下一半,想來是被人砸爛了移走。青磚高牆上青藤密布,覆蓋了去歲的枯黃。

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亦是很久沒人敢來。

並是這處高門所對那戶人家,連同與這所宅子相連的幾家,大抵也是搬走了。

隻有門前一角的老槐樹,在春風裏,仍想著抽幾片新芽。

楊秋路過此處,偏頭看了一眼,不時收回目光,他不敢去看。

隔著高門,他卻好像看到門後血泊裏的屍首,縱然過去這麼些年,那時的一切如是還在眼前,依然觸目驚心。

從街的這頭走到那頭,有風吹過,老槐樹落了幾片葉子。

它真的很老了,老得已經顧不住那幾片好不容易長出來的新葉。

楊秋回到客棧,夜幕已經垂下。躺在床上,窗外偶有聲音傳來,好不熱鬧。隻是他卻沒有聽的心思。

不知多久之後,屋外下起雨來。

淅淅瀝瀝,打在窗上,一陣微冷的風從窗口進來,楊秋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