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節(1 / 2)

四名仵作身著大紅服飾,頭紮大紅布條,個個都像獵手遇到了獵物,精神煥發,神采飛揚,跳上台子,四人分站到了屍棺一旁。一個仵作拿起一壇燒酒,喝進一大口,“呼”的一聲,燒酒噴在了屍身上。一個仵作說道:“開始喝報。”其身旁另一名仵作高聲喝報:“開始喝報!”潘祖蔭身邊的一位錄事開始記錄。

“揭去覆於屍身棉被一床。”勘驗仵作揭開覆蓋於葛品連屍身的棉被,說道。

“揭去覆於屍身的棉被一床!”喝報的仵作大聲喝報。錄事將其記錄在案。

噴燒酒的仵作朝揭去棉被後的屍身又噴灑了幾口燒酒。還有一名仵作站在屍棺一旁,什麼也沒有做,隻是看著另外三位仵作在操作。

“揭去覆於屍身的絲綢被單一床。”勘驗仵作說道。

“揭去覆於屍身的絲綢被單一床。”喝報仵作大聲喝報。

“剪開死者第一件衣服。”勘驗仵作說道。

“剪開死者第一件衣服。”喝報仵作又大聲喝報。

“剪開死者第二件衣服。”勘驗仵作說道。

“剪開死者第二件衣服。”喝報仵作大聲喝報。

“剪開死者內衣一件。”勘驗仵作說道。

“剪開死者內衣一件。”喝報仵作又大聲喝報。接著,剛剛站在邊上的仵作,替換下剛剛在操作的仵作。大約屍棺裏穢氣太重,一人自始至終操作尚不能忍受。此時屍身已經暴露,噴酒的仵作多次向屍身噴灑燒酒。

“屍體尚未全部腐爛。”剛剛替上的仵作說道。

“屍體尚未全部腐爛。”喝報的仵作大聲喝報。

“取下右手上臂骨殖。”替上勘驗的仵作說道。

“取下右手上臂骨殖。”又是一聲喝報。

“骨色呈黃白色。”說著,勘驗的仵作夾著一根屍骨,提出棺外,朝各位官員和觀看民眾揚了揚。似乎是想告訴台上官員和觀看民眾,其言非虛。

“骨色呈黃白色。”一聲更高的喝報聲。

“全身骨殖呈黃白色。”勘驗仵作說道。

“全身屍骨呈黃白色。”又是一聲更高的喝報。此聲剛落,本來是一片肅靜的人群像開了鍋一般

“死者無中毒情狀。”勘驗仵作說道。

“死者無中毒情狀。”又是高聲喝報。

“死者乃因病而死。”勘驗仵作說道。

“死者乃因病而死。”更高聲的喝報。

“勘驗完畢。”這是勘驗仵作所說。

“勘驗完畢。”這是喝報之聲。

“請大人過目。”

“請大人過目。”

潘祖蔭一行從台上走下,來到剛剛仵作勘驗之台上,在屍棺前圍了一圈。一行人仔細觀看,果然看見棺內屍骨呈黃白之色。潘祖蔭事先已經看過《欽定大清洗冤錄集注》,上麵載明,屍骨呈黃白色,並非砒霜中毒。忽然,潘祖蔭回頭叫道:“劉錫彤何在!”

這時的劉錫彤,早已是魂飛天外,聽說葛品連確是無毒因病而亡,竟不知自己身處何地。忽聽潘祖蔭喝叫,連忙答道:“下,下,犯官在!”

潘祖蔭說道:“過來,你自己來看看。”劉錫彤隻得戰戰竟竟地上了勘驗台,見葛品連屍骨果然呈黃白色,竟是無言以對。潘祖蔭又叫沈祥上台來看,沈祥也連稱:“確是因病而死。”潘祖蔭厲聲質問沈祥道:“你當初是怎麼勘驗的?”沈祥答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不過小人也沒有說過是砒霜中的毒。”

潘祖蔭知道此話是說給劉錫彤聽的,遂問劉錫彤道:“當初你有何依據確定是砒霜中的毒?”劉錫彤說道:“當時聽沈祥說道,試毒銀針呈黑色。下官知道試毒銀針呈黑色便是砒霜中毒之症狀。故爾認定是砒霜中的毒。”

潘祖蔭因看過《欽定大清洗冤錄集注》,知道確認砒霜中毒須遵循的操作規程。於是便問道:“試毒銀針可用皂角水多次擦拭?”

劉錫彤說道:“這就得問沈祥了。”此時的劉錫彤能推卸責任便不顧一切往他人身上推。

沈祥說道:“當時試毒銀針小人隻擦拭過一次,見銀針上之黑色能夠擦去。後來未曾再用皂角水擦拭,沈彩泉就急著向劉知縣稟報,說試毒銀針果然發黑,確是砒霜中毒。”

潘祖蔭問道:“你身為仵作,難道不知確定砒霜中毒,試毒銀針須用皂角水多次擦拭。黑色不去,方能確定是砒霜中毒嗎?”

沈祥說道:“小人是知道的。可小人還沒有來得及再試一次,劉大人就已經認定是砒霜中毒了。小人覺得,劉大人既已定奪,小人就沒有必要再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