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監仰背靠在椅背上,心中丟開了自己想到了出兵的太子,西北邊的胡人自大鑫立國以來,幾百年一直是侵擾不斷,這些馬背上的遊牧民族民風比之白國更為彪悍,行蹤飄忽不定,騎射功夫極佳,一小股一小股在荒原上飄蕩。他們主要以放牧為生,一有可乘之機則小股人馬傾巢而出變成了殺人的強盜,一番燒殺搶掠過後便消失在茫茫荒原之中,令人防不勝防。大鑫國這些年一直是蒙田大將軍帶著幾萬人馬在西北鎮守,采用軍**防的形式,官軍分散駐紮,邊民組織青壯年丁成立自衛團,由國家配給武器。自衛團中但凡因戰受傷或陣亡,所有撫恤和一般兵士同等相待。一有胡人侵襲,即由自衛團先行組織抵禦,然後點燃烽火報警,官兵見警後即飛馬來援。這方法雖然讓官軍經常是疲於奔命,但還是使得胡人吃了不少虧,讓邊民相對地過上了幾年稍稍安生的日子。
今年上半年天氣異常反常,一連三、四個月荒原中未得一滴雨,原本可用來放牧的牧草成片枯黃,讓胡人們放牧的牛羊斷了口糧,自然也就斷了胡人的口糧。急了眼的胡人一改以前作派,將先前分散的小股胡人聚攏成眾,公推出稱作單於的首領,把以前的副業變成了主業,成建製地向鑫國邊城發起衝擊,立即打亂了蒙大將軍的軍**防之策,倉促間損兵折將連失了幾個小城後,即將人馬收縮在邊境要塞杜城固守待援。
“唉!”景監站起了身,習慣地在帳中慢慢踱著步。太子親自提兵馳援,自是非同小可,蒙大將軍向來自恃甚高,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向鹹城求援的。
派往白國的細作至今都還沒能回來,白國的最新時局也不得而知,這也是景監的心裏一直懸著的一件事,雖然按照推算東邊的三國聯軍不會占多大的便宜,說不定還會被白軍大敗,但心裏也總希望能出現奇跡,傳來聯軍大勝的消息。這樣自己即可率兵先攻下濟城,爭取拿下陽明關,然後分兵西北,一舉鏟了西北的胡人那個什麼單於,則幾十年大功畢於一役豈不快哉?
景監怔怔在站住了,為心裏不現實的胡思亂想苦笑了一下。還是想想眼前怎樣應付甘虹告刁狀的這樁事吧,軍中征用奴隸是國法所不容的,尤其是征用軍奴更是大罪。在景監看來這是一條混賬之極的規定,奴隸中有很多精勇之士就此被埋沒不說,國家又少了多少兵源啊。其實不許奴隸從軍,無非是不想奴隸們有了戰功而脫去奴籍,把他們以及他們的後代永遠禁錮土地上,成為任人剝削的勞作工具罷了。製訂這種國法的人簡直就是豬腦子,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道理都不懂,國家都沒了,還會有你的土地嗎?可這是延續了幾百年的國法,不是他一個護邊大將軍能改變得了的。
甘虹埋在自己身邊的釘子就是將參王平,肯定是坐實了南宮等幾個人確為軍奴才將消息通報給了甘虹。廷尉張棟此時說不定已從鹹城動身來了,這人和甘虹就是甘虹的一條狗,到時查實了南宮確為軍奴那肯定是要將文章做足的。
“去把南宮護衛叫來。”景監對站在門外的親兵令道。稍過一會,帳簾挑開,南宮整齊地穿著三花結軍服走了進來,臉色甚為不安拱手行禮:“大將軍喚標下?”
“嗯。”景監點點頭,現在去追究南宮怎麼會暴露了軍奴身份是毫無意義的。站在麵前的是一位身經百戰的鑫國軍官,為救景皓曾以自己的肉身替他擋了三箭。“南宮,不要死了娘老子似的,實在不行,你帶著那幾個兄弟先躲藏一陣,日後再投到君武營中。”
南宮心中刀割,自己逃走不但坐實了景監曾收留過軍奴,還得背上放縱軍奴的罪名,絕是逃不了一死的。他雙腿跪在景監跟前,哽咽著說道:“那萬萬不行,標下們怎麼會畏罪潛逃,讓大將軍去頂罪?到時張棟來了,隻求大將軍將咱們在轅門口嫋首了示眾,再具書向大王請罪。隻要能保大將軍無恙,咱們幾個死了算不了什麼。”
景監心裏暗歎一聲,哪有那麼簡單的事嗬。他忽然想到了君武營中的孫先生,此人名頭極大,據稱胸中奇謀層出不窮,何不將這些事跟他商量商量,看看他有什麼辦法?想到這個景監不由心中一振,扶起南宮說道:“你讓幾名親兵多帶兩匹馬從大門出去,隻說是奉令到樸陽催要軍糧。咱們倆悄悄出大營後門和他們彙合,到花兒坡鬥勇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