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哲一邊讓著何叔,一邊說:“這女大學生飯桌上不免有些靦腆,這鄉下的飯桌上沒有規矩,怎麼以看為主呀。”秦可昕又不讓他稱自己女大學生……程哲趕忙向她碗裏夾菜,說這菜吃了補腦子聰明,那菜吃了健美漂亮。秦可昕美滋滋地說:“你和何叔喝吧,我可要一次沾一點,慢慢喝了。菜我也自己來就行了。”
吃了一會兒,程哲跟何叔介紹說,這裏有兩間住處,住哪間都行,行李都是現成的,要是感覺冷,爐子裏再加點木柈子。他又對秦可昕說:“我已對阮大娘說了,你到她家西屋住,她家就是老兩口,屋子又幹淨又寬敞,大娘早給燒上炕了,不會冷的。”
吃過飯,程哲提上箱子,說:“我送你過去,早早休息吧。”秦可昕說:“這就打發走啊,那好吧,客隨主便。”走出收購站大門,秦可昕望著大門上的對聯說:“這對聯我一來就注意到了,正合收購站的意境,書法也有氣勢,寫得真棒。等我回去時,告訴父親,說你在收購站裏一切都做得周全,與屯裏人也處得融洽。等一會兒還有好消息告訴你。”
進了阮家的院子,阮大爺阮大娘熱情地招呼進屋。坐在阮大娘的炕沿上,說了一會兒話,阮大娘就領著來到了西屋。安頓完了,程哲起身要走,秦可昕說:“你忙著回去幹什麼,我沒有喝醉吧。”阮大娘說:“天早著呢,你就陪著閨女說一會兒話吧,我回東屋去啦。”
屋裏很暖和,秦可昕又喝了酒,她感覺身上熱了,把脫下的外衣掛在牆上。一件可身的粉紅色的毛衣把臉龐映得緋紅,她攏了攏頭發說:“大半個學期沒有見到你,一直盼著放寒假,放了寒假因事又耽誤下來。想過了春節就過來,可一直搭不到便車,可把我急死了,直等到今天才有便車。我有滿腹話要跟你說呢。”
“你怎麼在這個季節來,正是春寒料峭,這大山裏滿目蕭條,有什麼好看的。春暖花開的季節,一派生機,那個時候來就好了。”程哲有意避開秦可昕的話茬,看樣子他隨時要走。
“春暖花開沒有時間呀,我感覺有你在,就有生機。”秦可昕做了個讓程哲坐下的手勢。程哲沒有坐,竟退至裏屋的門口。
“看出來你是急著回了,有話問你,不然這一宿也睡不好。”秦可昕央求著。
“你快說,我還要喂馬呢。”程哲答應著。
“可要誠實。”
“什麼事呀,說呀?我哪會耍滑頭。”
“上午我看見你,你怎麼進了壽衣店,出來還抱著什麼東西,後來到房後再沒出來,看見出來個黑衣人,你看見這個黑衣人了嗎?”
“今天是去了鎮上不假,你說的什麼黑衣人白衣人的,我一概沒注意,我注意那些幹什麼,我是去給馬掛掌的。”
“鎮上響起槍聲的時候,你在附近吧?”
“我聽到槍聲,怕惹上是非,趕上車就返回了。”
“鎮上的鬼子漢奸聽說有被用盤子砍死的,更多的是被槍殺的,知道吧?”
程哲沒有馬上回答,他想她上午一定在鎮上的大街上了。他臉上現出了嚴肅,說:“鬼子漢奸被殺,殺了就殺了唄,鬼子殺人,鬼子被殺,時有發生,不足為奇。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就這事呀,那還是放下吧。懂我的意思吧?”
秦可昕聽著,說:“我懂你的意思,隻咱們兩個在,才問你,我猜出點端倪,你放心好了……”
程哲打斷了她的話,“知道了,我要走了。”
“你急什麼呀,你怎麼不問問我……學習啦,業餘時間……”秦可昕多麼希望程哲不走,但她一時又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他留下來。
“真的急著喂馬呢,明天見。”程哲說走就走出了屋門,秦可昕不情願地跟出來,看著他出了院。
蘭小翎吃過飯去收購站,見程哲不在,轉身往回走,迎麵碰上了程哲。她問:“你去哪兒了?”程哲說:“去阮大娘家了,給秦可昕安頓住處。”“走,咱們一起再過去玩一會兒。”蘭小翎擋著程哲不讓走。程哲說:“何叔新來乍到,總得一起說回話吧。”蘭小翎不再堅持,說:“下午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跟我說‘對不起’,這哪是跟我說的話呀,以後不許再這樣說了。一個屯住著,多生分。”看程哲笑了,她就低頭不好意思地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