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山的時候,他到家了。他又把首飾給了媳婦,簡單說了一下掌櫃的怎麼不要,媳婦高興地合不攏嘴,說:“我這就去做幾個菜,讓你喝上兩口,解解乏。”大李答應著,說他先去收購站一趟。
在收購站,大李向程哲說他去了一趟鎮上,把給店掌櫃送錢的事說了一遍。又說起從店掌櫃那裏得到消息,那關著的獵戶被送到了秀水鎮。他有個認識的獵戶住的離鎮不遠,他去串了個門。程哲說:“你和老王心裏都有一個‘結’,這也讓人容易理解。”程哲示意大李進屋,說:“既然去了一趟,聽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說來聽聽。”
大李盼望著程哲問話。他把這趟秀水鎮之行,說了個仔細。見程哲聽得認真,時不時發問,時不時沉思。大李心想,要是程哲心裏有算計,那就太好了。當他見程哲聽後一直不說話,就起身說:“這事隻是說說而已,我該回去吃飯啦。”
大李還沒走出大院,見媳婦已在大門口。媳婦說:“看你沒回去,我就拾在籃子裏挎了過來,平時叫大兄弟到家吃頓飯,他又不肯……我還給灌上了一瓶子酒呢。”大李接了過來,把酒菜擺上了桌。程哲說:“這也不能推辭了,那咱們就喝上一杯,可別辜負了你這賢惠媳婦的一片心意。”
吃酒間,程哲說:“明天一大早,咱們去把那門炮取回來,拿上一箱炮彈。”大李眼睛立時亮了,說:“我自己去就行,保證人不知鬼不覺把它背回來。你的心思全在‘太公由此過——’就行了。”
大李自己倒滿了酒,又給程哲也斟的滿滿的。程哲說:“三國是煮酒論英雄,咱們沒有資格效仿。咱們是平民百姓,多了有時會出醜,有時會誤事。”大李說:“那就能喝多少是多少,千萬別影響你考慮事情。”
大李對程哲太尊崇了,在程哲麵前,他隻能是唯命是從。程哲看著大李的樣子,心想這是一個有頭腦的人。他很佩服大李和老王這樣的人,他們雖是普普通通的農民,但他們有著樸素的國家、民族之情,有著對國家對民族的熱愛,有著對國家對民族的責任。他和他們是一樣的人,隻不過自己多了些經曆、曆練,在該出手不該出手上保持著謹慎、冷靜。——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永遠是真理呀。
“我們一定要頭腦冷靜,現在的大局勢,日本鬼子勢頭正旺,連抗聯都被鬼子壓迫到深山裏,在等待時機。咱們都是平民百姓,是個體,更應該三思該做的事能做的事。——隻有保存自己,才能堅持長久,隻有堅持長久,才能贏得最後勝利,這是不容置疑的。”程哲說,“這是我遇到的我敬佩的一個人講的。”
大李說:“我知道其中的意思了。到時,你說該做就做,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這時,老王來了,大李說來得早不如來的巧,喝上一杯。程哲不瞞老王,說出了要去秀水鎮伺機行事的想法。老王說:“我們猜你有戎馬從軍的經曆,不然怎麼什麼都懂,一切聽你的。”程哲表現出無可奉告的意思,二人也就不再追問了。
大李和老王在焦急的期盼中度過了一天。傍晚時分,在大李的引領下,馬車停在了遠在秀水鎮的崗頂上。程哲讓他倆去放馬,自己順大道下去了。他路過大李到過的屯子,在那觀察了許久,又繼續朝下走。在離鎮約一裏多的地方,他發現有幾個人,看樣子是在測量。他躲進一旁的一片灌木叢中,想看個究竟。正巧,這夥人中有一個小夥子朝灌木叢走來,一進灌木叢就急著脫褲子拉屎。完事提褲子站起時,和程哲的眼睛對上了。就在這個小夥子一驚一眨眼功夫,程哲一個擒拿,他就動彈不得了。程哲威嚴地說:“我們是遊擊隊的,老實告訴我,你們在幹什麼?”小夥子一聽是遊擊隊的,連說:“得救啦,得救啦。”
接下來就是有問有答。小夥子說,他是被用車拉來的,來後看到一時無法脫身,就花言巧語贏得信任,幹上了測量這輕快活,想瞅準時機再逃走。程哲問了一些他測量的數據,小夥子記性不錯,都說了實話。程哲看目測和他說的基本相當,就對他說:“能仔細說說那些帳篷的情況嗎?”小夥子說,上工收工都是由他背著測量儀器,儀器都放在一個帳篷裏。走了多少趟了,周圍一切看得清楚。他拿起樹枝掰著,這是帳篷,一共六個,從西向東一字兒擺開。帳篷一個有兩間房大小,四個住的是營地保安隊的漢奸。東麵的兩個,一個是漢奸擱槍的,一個是放儀器的。帳篷後麵是一排簡易房子。東邊的四間,依次住的是鬼子,鬼子的槍械庫,營地的總頭叫什麼林士一郞的隊長住處,緊挨著的又是住的鬼子。再向東,二間是鬼子飯堂,二間是漢奸的。開拓團營地大西邊的簡易棚子,就是抓來幹活的住的,是地鋪,人一個挨一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