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伴們說的“花好月圓”的話,說到楚燕的心坎上了。
以後的日子,她總在盼著齊鴿子到屯子裏來幹活,總在盼著兩個人見麵,可是一直沒有盼來。她感到有些奇怪,借故去了一趟八家子。聽屯裏人說,鴿子去省城幹活了,圖的是那裏活多,掙錢多。她不信,他要是有這樣的想法,不會是一天二天的,怎麼從沒說起過。
她去了他家,碰巧齊家一家人都在,沒等楚燕問起,齊木匠就說齊鴿子出徒了,出外幹活了。看見老婆瞪他,才神秘地說:“你不是外人,齊鴿子當抗聯了,他自己要去的,一去就沒有了音信。”楚燕驚異了一會兒,說:“我知道了,我不會向外說的,這事你們千萬不能向第二個人說了。屯子裏時不時就有保安隊的人打聽這事呢。幸虧他學會了木匠,還有托辭。”
回家的路上,楚燕似乎有些生氣,這事不能跟別人說,怎麼連我也不能說了。轉念又一想,他一定有他的想法,一定是擔心我會擔驚受怕。想著,想著,心裏萌生出一個念頭,早晚會去找你的,一定會的。不然,怎麼能夠相見,怎麼能夠在一起呢。可是,抗聯在哪兒?怎麼找呀?
幾個月前的一天,楚家來了客人。客人是早年楚燕母親的幹姊妹,家住縣城,兩家已有四五年沒有來往了。楚燕自然要叫客人大姨,大姨見楚燕出落成大姑娘,很是喜歡。話裏話外說起自己的兒子,怎麼有能耐,現在已是保安隊的一名科長了,隻是媳婦在一個月前,生孩子難產,死了。臨走,再三邀楚燕和她母親過去串門,說親戚越走越近嘛。
大姨第二趟來的時候,說的最多的還是兒子。她說很多上門提親的,她都沒相中。楚燕一聽就煩,扭頭出去了。她又跟楚燕的母親嘮叨,這兩個孩子很小的時候,曾說過等長大了,結親家,現在是不是老天有意讓咱們兩家聯姻呀。楚燕的母親看透了幹姊妹的意思,趕緊岔開話題,說楚燕才剛過十八歲生日,還小著呢,找婆家的事,現在還沒想呢。等過幾年,在附近的屯子裏找個相當的,走動起來還方便。她心底下在說,你兒子是結過婚的,又大好幾歲,又當漢奸,有什麼可炫耀的。我家一個黃花閨女能嫁個二婚頭嗎,能嫁你們這樣的人家嗎,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世事改造人,原本一個正兒八經的人,有了一點勢力,人就變了,變得隻顧自己舒心了。
大姨第三趟來的時候,不是搭車來的,是她兒子開著車來的。大姨指著楚燕介紹說,這是你表妹。表哥看著眼前姿容清秀,楚楚可人的表妹,看了一眼就喜歡上了,可謂一見鍾情。他慶幸自己聽了母親的話,陪母親來了。母親讓他拉上表妹去屯邊兜兜風,他也早已有顯擺自己的意思,隨即過去敞車門,還沒來得及說請表妹上車,楚燕借故說她已答應幫鄰居幹活,一溜煙跑開了。
之後,表哥常來了,但凡沾點公事的邊,就轉過來。但楚家人都知道他的心思,隻是敷衍行事。楚燕更是一聽到車響,早就不知躲到哪裏去了。這個表哥是誰呀,他可是一個在漢奸堆裏混了幾年的人,他能當上科長,一定有他的道行。他最後一趟離開的時候,依舊畢恭畢敬地與楚家人道別。他想他的這最後一趟,也該是楚家人就範的時候了。
沒過幾天,十五家子學校的教務主任來告訴楚家,說中午吃過飯,校長跟楚老師正在談工作,保安隊來了要抓校長。楚老師邊阻攔邊問發生了什麼,保安隊上的人說,有人舉報,學校有宣傳抗日的嫌疑。楚老師再三爭辯,保安隊上的人說,楚老師有包庇的嫌疑,一起被抓走了。
見楚燕和她母親十分著急,教務主任說,學校已經派出幾路人馬,通過多種途徑打點說情,如順利,很快就會回來的。如有麻煩,也要不惜一切代價,爭取人先放出來,再理論其它。不然,按他們說的做實了,學校也就辦不成了。
三天過去了,人沒回來。楚燕說:“都三天了,也沒有一點音信,聽說這保安隊可不是人待的地方,爸爸和校長不會被嚴刑拷打吧?”看來母親更是著急上火,隻熬過幾天就顯老了。母親說:“全依仗著學校也不行,我想來想去,去一趟你大姨家,他不是說她兒子是科長嗎。有病亂投醫,實在是沒有辦法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