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旭緊緊護衛在李益身旁,麻木的砍殺在他麵前任何一個敵人,他的意識他的知覺已經隨著戰爭流失,留給他的將是行屍走肉。
虎賁旅長久訓練的精銳在戰爭進入白熱化時終於發揮出他應有的威力,當死亡不再成為威脅人的因素,殺戮才是自保最好的招式。
“殺!”猩紅的眼睛仿佛將要瀝出鮮血!
“殺!”卷了刃蹦了角的鬼頭刀在張揚著最後的激情,等待他的將是死亡。
但死亡並沒有給雙方帶來更多的恐懼,因為恐懼早已經麻木,死亡才是戰勝恐懼最好的辦法。
雲梯成了走向天國的階梯。
“殺”李益仿佛聽到了骨頭錚錚的聲音,身體一陣發抖,他想起了在小時候家裏過年殺雞,他親手捉住一隻大公雞,然後母親用鈍刀割下公雞喉嚨的那種感覺。
“殺。”李益再也想不起這是一種怎樣的感覺,很多年過來他就再也沒有接觸到死亡,但現在死亡就在身邊與他共舞。
很多事,很多人,如果讓他重新選擇,他寧願選擇放棄
敵人的血毫無間隔的噴在他臉上,模糊了的雙眼仿佛看到了母親的呼喚。
夕陽西下。
“大人,小心!”隨著一聲驚叫,李益被急促的撲到在地上,撞擊的疼痛反而給他帶來了一絲清醒。
驚叫聲很快就換成了,慘叫聲。
重物落到了他的身邊,在他的眼前一顆年輕的頭顱帶著鮮血在地上劃出一道痕跡,一股熱血在空中像雨一般撒了開去,然後點點落在李益臉上,身上,嘴邊,腥味在大腦中旋轉。
他想吐。
失去了頭顱的年輕士兵重重的壓在了他身上。
在他目力所及的地方,一名強壯魏兵雙手緊握利劍,正狠狠插向他身體上失去了頭顱的士兵。
利劍將會穿過屍體
帶來死亡
突然間,戰鼓從破爛的城牆中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刺破慘叫帶來的恐懼:“兄弟們,為了我們的家園,鼓吧!”
急促鼓聲響徹了整個夕陽,充滿了激情的戰鼓,壓製了所有的呐喊,比死亡來得更令人振奮,比激情來得更加動人。
這是進攻的呼喚,這是死亡的召喚。
“這是我們的家園!”夕陽城裏充滿了希望!
“王莊小地,地窄地瘠,王某自受命,日不敢以深息,夜不敢以熟眠,常自責民不富不足以養家糊口,今日王某幸得半點薄名,願以諸位共命運,為天下百姓保得一方寧靜。”
“勇士喲,上戰場喲!”鼓聲把虎賁旅的靈魂帶了回來,王莊默認的軍令整齊的響徹了整個戰場,虎賁旅合身撲上身邊的每一個魏軍。
馬刀、手、腳、頭、甚至牙齒都成了殺人的武器。
李益跟前強壯的魏兵竟然被這瘋狂的鼓聲驚訝了,也遲疑了,但正是這絲毫的遲疑把他帶到了西方,那一個夢幻般的世界但卻沒有人能夠理解界。
在他後麵,一支弩箭淩空而至穿透了他的後腦,觸動了他的神經,那一刻他才覺得無比的澄明,他想到了他的母親,一位博愛的老人;他想到了蔚藍的天空,那飛翔的自由帶給了他快樂的渴望。
但他的身體卻不爭氣的倒了下去,他的意識在天空飛揚,在他的身後,是一名黝黑麵孔的老人——他害怕死亡就如他害怕歉收一般,但他卻親手殺死了一名比他強壯的敵人。
隻因,身後是他的家園。
誰教他拿起武器,誰教他以戰爭?
李益看著天空,滿天的金黃猶如美麗動人的花朵,在風中幌漾,但——將會有多少人看不到明天燦爛的陽光:猶如花朵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