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蘇唯舉著被十幾個小菜碟填得滿滿當當的托盤走上三樓時，林塵正拿著個手機坐在過道旁邊的位置玩得不亦樂乎，絲毫沒注意到周圍來來往往的崇聖學生投射而來的好奇眼光。
“師兄，”蘇唯在他對麵坐下，“你就不能找個稍微不那麼起眼的地方坐嗎？”這個位置太顯眼了，進了食堂一眼就能看到，林塵周身散發出來的沉穩氣質，顯然不是天天沉浸在課本或電腦遊戲中的高中生所能具備的，若說是新老師的話，臉又太過年輕，再加上相貌本就極佳，難免引人注意。害得和他坐在一起的蘇唯也被來來往往的同學用眼神問候了好幾次。
然而林塵大神卻顯得很無辜，“害怕你買飯上來找不到我，特意坐在顯眼的位置。”又瞥了一眼蘇唯端上來的菜，“怎麼那麼少？不夠吃怎麼辦？”
“林！！塵！！就算是像我這樣的大胃王，每餐十塊錢也足夠了。我今天可是買了三十塊的給你，還不夠？”想了想又補充，“林媽媽養你真是辛苦。”
“我讀書的時候每餐最多十五塊，但我至少已經24小時沒進食了，吃多一點也無所謂吧？”
“……啊？”
“昨天為了不誤航班，沒吃飯就跑機場了。飛機餐太難吃。早上起來又晚了些，錯過了午飯。”
“這也不能作為你暴飲暴食的理由好不好？很傷胃的。虧你還是醫生呢。”蘇唯狠狠白了他一眼。
本以為對方會反駁，哪想到林塵隻是笑了笑，拿起筷子低下頭開動，“那你幫我吃掉一些好了。”
桃花眼笑眯眯望向她那一刻，蘇唯竟被晃得怔了一怔，明顯慢了半拍，心底裏湧起些許異樣情緒。
女生強行把這絲異樣壓了下去，將自己拉回到對林塵的怨恨中，半真半假地開玩笑，“畢業三年後重返母校，林師兄魅力不減啊。”指的是假裝不經意地從他倆身邊走過，暗地裏不知偷偷瞥了林塵多少眼的女生們。
桃花眼正忙著吃梅菜扣肉，頭也不抬，“當初我可是一出現在食堂，就會引起大規模轟動的人啊。”
“真的？”女生不信。
“唔，大家都會萬分惶恐，‘林塵那家夥又來和我們搶肉了！’”咬了一口，又含糊不清地補充道，“不過葷菜窗口的大媽倒是很歡迎我。”
“其實你剛剛是騙我吧？你當初每餐15塊錢怎麼可能夠？”蘇唯有些好笑。想象一下眼前這個沉靜淡定的人，當初也是舉著餐盤拚命往窗口擠的搶菜大軍中的一員，忍不住笑得更深了些。
“是你的手機響嗎？我好像聽見聲音了。”林塵打斷她。
“啊？啊！”蘇唯回過神來，從包裏掏出手機，是厲宇打來的電話，女生隨即按下接通鍵，“我在食堂吃飯呢，怎麼啦？”
“我也在，我在你左後方呢。”厲宇聲音裏帶了些戲謔。
“啊？”女生剛想回頭，卻被電話那頭的厲宇喝止了，“別轉過頭來！”
蘇唯硬生生止住了動作，“為什麼呀？”
對方卻壓低了聲音，“餘策坐在我旁邊一點，在你右後方。”
整個人一愣，結結巴巴地問道，“他他他……沒發現我吧？”
“你說呢？”
蘇唯心裏一沉，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餘策總是能在人群中一眼將她認出來，被青漁戲稱為“人工智能定位係統”，何況林塵遠比她顯眼得多，那麼……
“蘇小哥，”厲宇想了想措辭，“我知道坐你對麵那男生和你關係正常，但是餘策可不一定會這麼想。而且你們剛剛分手，這樣會不會讓他以為你是……”
是什麼？腳踏兩隻船？
蘇唯無奈，“那能怎樣？”
“作為一個男生，我覺得，盡管你是無心，但對他傷害挺大的。”厲宇似乎在努力思考該怎麼表達，“就是……保持距離，不要逾矩，你……懂嗎？”
“嗯，”蘇唯將手中的電話換到另一隻手，“謝啦。”
厲宇心不在焉，“改天請我吃飯就行，”又頓了頓，“哎，人家餘策可是一直盯著你倆看呢。”
蘇唯歎了口氣，掛了電話。
無心之失而給對方帶來傷害，以前是餘策所為，現在卻換成她了。
幸好林塵也沒問她什麼，隻是一心專注於自己的餐盤，偶爾誇一句崇聖食堂的美味，又或者吐槽P大飯菜又貴又難吃。蘇唯隱隱感覺到身後餘策的兩道目光一直停在自己背上，既不自在又有些抱歉，頭腦混亂間甚至想到一個詞叫“如芒在背”，又覺得用在此處明顯語境不對，有此聯想到上次省統測的成語選擇題自己錯的一塌糊塗，心裏更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