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糧食,誰還顧得上慘叫不休的瘦高男子。
之前為女童擦拭手臉的矮瘦婦人,忐忑不安地張口問道:“我們用女童換了糧食。如果張家村的人問起來,我們該怎麼說?”
這年月,十斤黍米就能換一個五六歲的孩童。這裏可是足足三十斤黍米!萬一趙家村的人知道了,鬧著要分黍米怎麼辦?
裏正不假思索地說道:“這件事絕不能讓趙家村的人知道。他們若是問起來,就說落雁已經被我們宰殺吃了。”
至於那個叫春丫的女童被誰人帶走,帶走之後會是什麼命運,無人再提起,也無人再關心。
……
馬匹顛簸,俯趴在馬背上,身子隨著馬匹顛簸起伏,空蕩蕩的胃先是泛酸,然後隱隱地疼痛起來。
落雁沒再哭泣,就這麼安靜沉默地趴著。讓人幾乎忘記了她的存在。
黑痣男子對落雁的乖巧溫馴頗為滿意。
駿馬在山野土路上奔波了約莫三裏路,轉上官道,又行了兩裏,在一處驛站停了下來。驛站的夥計熱絡地迎了上來,將十幾匹馬牽到馬廄裏喂草料喂水。
黑痣男子將落雁放在地上,冷峻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一眼。
落雁衣衫襤褸,瘦弱蒼白,低垂著頭。
不知是被嚇懵了,還是膽小怯懦,一直都沒動彈。
“你叫什麼名字?”黑痣男子終於張了口。
落雁瑟縮了一下,迅速抬頭看了黑痣男子一眼:“不記得了。”
黑痣男子目光銳利,短短瞬間,便將落雁的相貌看的一清二楚。年齡尚小,又格外瘦弱。不過,眉眼還算秀氣。
難得的是不哭不鬧,遇到陌生的人和環境,也沒慌亂。
看來,倒算是可造之材。這一趟也算沒白出手了。
黑痣男子心念電閃,聲音卻冷了下來:“撒謊!你也有五六歲了,怎麼會不記得自己叫什麼。”
語氣森冷,透著寒意。
別說是一個幾歲的孩童,就算是一個成年男子,聽著也會心驚膽寒。
落雁的反應頗為出人意料,撲通一聲跪下,用力地磕了三個響頭:“大人用三十斤黍米買下我,以後我就是大人的奴婢。以前叫什麼不重要,名字應該由大人來取才對。”
小小年紀,思緒清晰,口齒清楚,令人激賞。
黑痣男子挑眉,眼中閃過一絲讚許,聲音也緩和了幾分:“你若是想回家人身邊,我這就派人送你回去。”
她要是真的點了頭,怕是被“送”到半途就會被一刀解決,直接送到九泉地下。
落雁心中冷笑不已,口中迅速答道:“他們狠心讓我去送死,我已經沒有家人了。求大人收留我!”
黑痣男子眼中閃過滿意之色,淡淡說道:“放心,我救了你一命,不會對你撒手不管。不過,想讓我親自為你取名,你現在還不夠資格。得看你今後表現如何。”
轉頭吩咐身邊的親兵:“你先將她帶進驛站,交給周月娘。”
那個親兵恭敬地應了一聲。
落雁不待人催促,利落地又給黑痣男子磕了三個響頭,然後起身,隨著親兵進了驛站。
黑痣男子看著落雁纖弱瘦小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很快,又收回了目光。
這個女童確實鎮定聰慧。不過,能否成大器,現在斷言還為時太早。能在周月娘手中熬過兩年以上,才算過了第一關。
此時的她,還不值得他格外關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