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重點監管對象(1 / 2)

下午的學習繼續著中午的樣子,隻是偶爾能夠聽到後麵會有“嘩啦嘩啦”的開門聲,有人被提出去,但是不敢回頭,因為已經有像我一樣好奇回頭的人被狠踹一腳——當然是在景查的背影消失之後。我發現周圍的人看我的眼神有些異樣,偶爾還能聽到他們在低聲議論,“咯幣養的腦子瓦特了,要鉚牢伊!不要出啥事體!”“阿不曉得伊到底做麼做,總歸肯定是做特一點的,否則哪能會的把伊捉進來?”“是裝神經病吧!裝好了,人民政府就是不哈伊咯能咯的,有伊苦頭吃了!”“枯上去伊人蠻好,哪能會的做出咯種事體呢?……”從他們的口氣和表情依稀可以分辨出這些外語的味道,我置若罔聞,我想理清自己的頭緒,卻不知千縷萬緒從何理起……

那個中午向我揮舞拳頭的家夥下午被分走了,聽說是到了其它監房,他走的有些不太樂意,因為他在這裏找到了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可以讓他對著別人指手畫腳,威風凜凜。

第一天的大牢就這麼過去了,晚上9點多快要睡覺的時候,排頭竟然問我要不要睡覺?我早已到了崩潰的邊緣!昨天晚上就是這樣過來的,然而現在感覺卻很不適應,因為人實在是太多了,這第三檔都是新來的兵,全都側著身子,卻還有一個人無法躺下,躺下的人彼此都能聞到身邊人身上傳來的汗臭味,隱約之中還有一種黃鼠狼似的味道依稀入鼻,讓人有一種作嘔的衝動。

於是就有前麵的彪形排頭過來,“側起來!”,接著就是狠狠一腳,顯然是痛了,被踢的人身體僵硬地收縮,還在微微顫抖。幾腳下去,一條縫就踢了出來,“躺下去!”,還沒躺好,又是兩腳,算是給塞了個嚴嚴實實,水潑難進。就這樣進入了睡眠狀態。

實在太累了,身體造反了,指揮大腦。

朦朧之中,似乎看到父母正在電話機旁焦急地等著電話,我永遠忘記不了兩個月前我從家裏回來的那個早上,當我坐上開往縣城的公交汽車準備返回遙遠的南方時,在小鎮的路口,看到父親正端端正正地坐在他的小攤前麵,等待著有人來買他的杏子。那小山似的杏子是我們自己的杏樹結出的果子。杏樹已經多年,每年都是枝枝掛滿果實。等到麥子黃了的時候,杏子也熟了,品種很好,大而香甜,又是在水果上市青黃不接的當口,很討人愛。然而父親除了將那些已經被不聽話的麻雀啄壞了的部分挑出來之外,都是到集市上換來了一堆毛票和硬幣。父親就是這樣,對人寬如大海,對己嚴如地主。他把所有的愛都給了自己的家庭和子女,卻沒給自己留下一點。

自打有記憶開始,父親便舍不得吃又舍不得穿,穿的都是親戚朋友淘汰了的,大小不同顏色各異;吃的——自打有記憶開始,我便沒有見他吃過幾次真正的肉,每次吃飯,難得有肉的日子,他總要將自己碗裏的肉啊魚啊之類夾到孩子們的碗裏,自己將孩子們不肯吃的骨頭之類放進嘴裏,嚼的津津有味。父親就是這樣,吃的是草,擠出的是奶,是血!